沈陆本应该拒绝的，之前方惊雨要和他换东西他都没答应。
可他看到对方身上的急切，而且对方掏出整个口袋来都只有一百铜币的时候，还是犹豫了。
不过，他需要确定到底是怎么回事。
毕竟，对方只是一面之词，他觉得自己还是得谨慎一点，以免刚拿到的货物被骗。
他又不清楚佩剑的价值，如果对方是撒谎，那他有可能血本无归。
怎么说来着，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你说你师父要死了，需要灵石维持生命，是怎么回事？”沈陆问，“你别着急，我必须要了解情况，才能决定是否要给予你帮助。”
他确实不太清楚。
“我是春水门的弟子，你可能不太清楚这个门派，我们门派原本有二三十个人……现在，只有不到十个人了……”
*
陈柒是个孤儿。
他还在襁褓之中就被抛弃了，结果被春水门的掌门陈长生捡了去。
掌门给了他姓名、住处、食物和知识。
对他而言，陈长生既是他的师父，也是他的父亲，是他一生中最重要的人。
他在师父的教导下功力一步一步增强，成年以后，他的修为已经比大弟子苏见月还要强了。
嫉妒由此而生。
大师兄苏见月认为是师父怠慢了自己，所以自己成绩不如刚入门的小弟子。
他要求陈长生把更多的精力花在他身上。
所以，每次分配灵石，他总是争着要拿最多；
每次门派要有人跑腿，他都会以修炼为由拒绝；
每次休息时间，他都会跑去找师父开小灶。
理由无他，不过是觉得自己是大弟子，理应受到更多的关照。
“师父，我连最小的师弟都比不上，我们春水门的颜面何在。你看别人门派的大弟子，都是风风光光的。”
陈长生自然知道苏见月的小心思，苏见月的所有要求他都驳回了。
他只是回了一句，“你们的根骨差异不大，重要的是要领悟，要愿意为了修炼花心思。我给你放一个月的假，你努力琢磨一下吧，也算是休息休息，别修炼到走火入魔了。”
陈长生本以为这句话能够让苏见月收敛一点，结果却让苏见月产生了更加复杂的情感——
痛恨。
他以为师父是觉得自己不够小师弟聪明，也不够小师弟努力。
他觉得师父瞧不起自己。
他觉得师父肯定给师弟开小灶了，帮助师弟度过了修炼突破的难关，而没有帮他。
所以，在一次陈长生闭关修炼，整个门派都由苏见月来代为管理的时候，他悄悄地拿到了师父住处的钥匙。
他在陈长生突破的最关键时间闯入，打破了整个修炼室里的灵气流动。
这触发了连锁反应，灵气的混乱让本来沉寂于修炼的陈长生睁开了眼睛，浑身的灵力克制不住地乱窜。
苏见月很得意，“你的大弟子都没突破呢，你这老头还想突破？”
紧接着，他把所有修炼的阵法一一撕毁。
“你要么教我绝学，要么和我一起下地狱。”
体内灵力暴动，让陈长生咳出了一口血。
在这极为关键的时期，他被打断后，陷入了走火入魔的状态。
*
“你们大师兄干的可真不是人事。”沈陆开口。
说完这个，沈陆又想起来了什么，“对了，你师父现在怎么样了？”
“走火入魔，气血攻心。”陈柒叹了口气，“我当初第一时间就找到他，给他传了点真气，暂时保住了心脉，但不够。
“我们那个山头的灵气本就不足，如果要保住他，需要一直提供足够多的灵气，让他渡过这段危险期，慢慢扭转回体内灵力。
“现在只有灵石能做到了。”
“所以，为了保住师父，你现在不得不把钱全部花光，但现在他还没过危险期，你却拿不到足够的灵石了。”沈陆说。
“是的，门派里的库存花完了，我去店铺买了许多，但师父还是不见好转。”陈柒很无奈，“屋漏偏逢连夜雨，苏师兄又不知道怎么得罪了灵石协会的人，现在有钱他们也不卖了，你也知道的，灵石协会垄断了大部分的灵石，我现在很难找到愿意给我灵石的店铺。
“更别说我现在还没钱了，只能用东西来交换，或者是赊账。”
沈陆觉得这个苏见月做得确实有点过分了。
连他师父的一线生机都要毁掉。
就因为嫉妒么。
沈陆也管不了那么多了，他把货架上的绝大部分灵石全部放到了陈柒的怀里，包括那些辣条和几瓶汽水，然后开口，“这些灵石，你都拿走吧。
“你可以让你师父通过吃掉他们来吸收灵气，实在不行，应该也可以像灵石一样，运转体内的功法来吸收。”
陈柒没想到沈陆会那么大方，他眼眶红了，“谢谢你。”
沈陆倒是觉得没什么，“你师父一定要平安。”
沈陆也知道这样挺不好的，毕竟他现在的首要任务是赚够营业额，但面对生死大事，他无法坐视不管。
就算他无法完成系统任务，最大的可能就是无法回家。
可要是他身上背负了人命，他无法接受那种道德谴责。
更何况，陈柒很真诚，有些东西是演不出来的，在那些话语里，他能感觉到陈柒的痛苦和悲伤。
陈柒再谢了好几次，拜别了沈陆。
走之前，他还特意把那把剑“墨”留下了。
沈陆本来不想要，他本就不会舞枪弄剑什么的，陈柒却无论如何都要他收下。
所幸的是，虽然没有收到铜币，系统仍然判断这是一场交易。
于是他的支线【万事开头难】完成了。
五十点积分入手。
他又去商店里面兑换了五十包辣条，填充了货架。
新的支线任务也同时解锁。
【任务-打铁要趁热。任务描述：继续接待十个客人吧。目前完成0/10。】
【奖励：100点积分。】
沈陆觉得这个系统还挺循序渐进的。
很好。
他没想到的是又出现了一条新的支线任务。
【任务-修炼入门。任务描述：修仙世界里想卖东西也得有本事防身，建议早日达到练气3阶。】
【奖励：200点积分。】
沈陆看傻了，这不是一个小卖部系统吗，怎么还会有修炼任务。
他完全不懂这个世界是怎么修炼的，别说练气了，他连门都没入。
他看了看陈柒留下来的佩剑，总觉得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沈陆对此一窍不通，他觉得这个任务可以找方惊雨问问。
从装扮和说话的口气来看，他觉得方惊雨应该是个大侠，再不济也是个高手。
确认完任务后，他去逛了逛周围的灵石店铺，发现这灵石交易是真的黑。
一小块指甲盖大的低等灵石，居然最便宜都要五十铜币。
打开手机，下载了购物软件之后，他觉得更黑了。
网上的购物软件里根本没有灵石售卖，只要查询，就会出现“空”的结果。
显然，似乎是有什么规则，让大家都心照不宣地只在线下售卖灵石。
他总觉得这个规则和灵石协会脱离不了关系。
按照灵石的定价，他之前完全可以以一点五枚银币的价格把自己的辣条卖给方惊雨，而他开口只买了一银币。
血亏。
本来要还的房租还可以少一点的。
不过也多亏了调研，沈陆算是知道了自己的东西多有价值。
听不少商铺说，现在灵石开采遇到了问题，灵石的价格一天一个样，都在涨，今天不买，可能明天就不是这个价了。
而沈陆有着靠谱的系统供应灵石，价格这一块完全可以做到亲民，别人涨，他可以不涨。
到时候说不定可以靠价格吸引不少用户。
他给自己的辣条标价为50铜币，然后又对汽水犯了难。
于是他把方惊雨找到，给他塞了一瓶汽水。
方惊雨倒也是来者不拒，直接拆开来喝了。
沈陆在旁边抱有期待的目光，“惊雨，这里面有多少灵力？”
方惊雨正喝得开心，这样一问，他自然很快地开口，“差不多是辣条的三倍。这东西口感不错，很适合就着辣条一起。”
方惊雨倒也是会享受零食的。
沈陆内心有点庆幸，他来这儿的第一天，就遇到了一个吃货。
按照方惊雨所说，3积分就差不多是三倍灵力，系统也还算没坑他。
换辣条还是换汽水，都一样不亏。
按照标准，他给自己的汽水定价150铜币。
所有定价结束，他便开业了。
只是这开业很不顺利，不知道为什么，经营了两天，在门口努力揽客，却没有什么进展。
那些路过的客人只是看了看他的店铺，然后摇了摇头走了。
不知道是不是对这种新型灵石不满意，还是怎样。
只有两个顾客来买了几包辣条走。
他觉得自己想要完成【营业额阶段1】这个任务，还是太艰难了。
这天，那个给他佩剑的客人又找上门来了。
这一次，陈柒什么都没说，直接跪在了他面前，“店长，还有没有灵石，再给我卖一点吧。”
沈陆看到他，大概能想到是怎么回事，“怎么了？”
“我师父本来已经好转了，最近不知道为何又恶化了，之前的那些灵石还不够，还要更多，可我连值钱的东西都没了……”对方已经接近哽咽，“我值钱的东西都当掉了，要不就是换出去了，之前攒的铜币也全部换了灵石。
“可是不够，还不够。”
沈陆看到那人棕色的眼瞳里的颤抖，眼泪似乎都要掉下来了。
“我把我剩下的一百铜币都给你，”那人开口，却始终没有站起来，“然后……然后我赊账行不行，我到时候给你打工，给你干什么都行……
“求求你，救救我师父。”
沈陆觉得很难办，一方面他需要不断赚钱来完成他的限时任务，另一方面他面对的是一条人命。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碰到这样的事情。
他沉思了良久，开口说，“我知道了。”
他觉得自己还是要帮他。
毕竟他刚来这个世界，对方态度也还算诚恳，师父又是小门派的掌门，欠别人一个人情也算是好事。
以后如果自己陷入纠纷，说不定还能得到帮助。
更何况，他还收了对方一把剑。
不过，他不能无限制地帮忙。
“之前给了60包，你不到三天就来找我了，所以大概一天要消耗20颗低等灵石。”沈陆开口说，“对吗？”
陈柒点了点头。
沈陆点了点货架，把二十包辣条递给陈柒，“这些你先带走，能拖延一天是一天，我尽量看看有没有什么其他能救你师父的办法。”
现在网络这么发达，他觉得总能找到什么破解之法。
再不济——
他脑袋里浮现了方惊雨的身影。
方惊雨有些让他捉摸不透，他觉得方惊雨和外表二十岁左右的年纪不符，像是活了很久很久的人。
他总觉得方惊雨可能知道方法。
陈柒没想到沈陆愿意帮他，当下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他遇到的情况，一直都是锦上添花多，雪中送炭少。
“谢谢。”
“不客气，你加下我的联系方式吧。”沈陆开口，“如果我找到了救你师父的办法，我也会告知你的。”
陈柒有些犹豫，“我们门派已经找过很多人求助了。
“连元婴期的修士也来看过了，但他也说无法干涉，只能让我师父努力运功，慢慢扭转体内灵力的流动。
“如果能成功扭转，就能活，如果没熬到那天，就……”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春水门（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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