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晃到了腊月头上，芳香阁的沙琪玛仿制成功，徐三娘的买卖也停了。
“成，正好备的料也没了，不做就不做了。”柴玉把抹好调料的鸡鸭用棍子撑开腔子，踩着凳子往杂物房的房梁上挂。
这两天她把所有家禽都给宰了，只留了两只母鸡作下蛋用。宰好了就撑开挂在房梁上，一排看过去，还挺壮观的。
也不止这些，柴玉还同屠夫买了半扇猪，又额外要了好几副小肠。
等屠夫送来，柴玉又央他帮忙把那只母羊宰了，不是不打算给小四喂奶，而是那头母羊没什么奶了，养着还得费心喂，不如一块变成年货。
能一次买半扇肉的在乡下算是个大主顾，屠夫也没耽搁，当即回去拉来潲桶，连要用的木架都一块拉来了。
这一举动又把人给惊着了，屠夫前脚把木架支起来，后脚就有人来看热闹。
伍氏挤进人群，瞧见血糊糊的就心里难受，别过头进了院子。
半扇猪肉托屠夫分割好了，分做两盆。怕狗来偷吃，柴玉特意搬来两张桌子放盆。
伍氏离近了看到那么多肉，连连咂舌，“天爷，你咋买这么多猪肉？这是要备年货了？”
柴玉点头，从盐罐子里抓了一把往肉上抹，“这不要过年了，提前腌点腊肉，再灌点香肠。”
伍氏：……
谁家腌腊肉腌这么多？都是地里刨食的，过年能割二斤肉润润肠胃都了不得了。
还有那香肠，那往里头塞的可都是好肉，半点儿不掺别的，谁家禁得住这么的造啊。
分割好的肉留了一半灌香肠，另一半均匀抹上盐，用刀戳个洞穿上绳子就能挂起来。
伍氏见她一个人忙不转，也挽起袖子来帮忙，一边给肉抹盐一边问她：“那你过年就不买肉了吧？外头还有只羊呢，加一块都够你们吃到年后二月去了。”
柴玉点头，这些猪肉腌好了要分出一部分连同那些鸡鸭给人送年礼，羊肉也是如此。剩下的才是自家吃。
她穿来的时间尚短，结交的人少，除了干娘一家就是五堂叔两口子，再然后就是谈黎。
她打算等年后暖和了就把私房菜做起来，正好借着送年礼的机会再拉拉关系，遇事也好说话。
除此之外，老村正家她也打算送刀肉过去，那老汉虽说没帮过她，但好歹辈分和身份在那摆着，现在处好了关系，往后说不定有用到的地方。
抹好了盐挂起来，外头屠夫也宰好了羊。
下水柴玉只留了肠子，余下的都给了伍氏，干娘俩就坐在院门外就着溪水先粗粗洗一遍。
羊肠比猪肠还细，也不好洗，柴玉便取了竹片一点一点刮肥油。遇上太小刮不下来的，只能用手捻着往下撕。
稍后灌香肠就更麻烦，不仅要剁肉馅，等调了味还得往小肠里灌，又不似后世香肠灌装机那么方便。伍氏就回去把徐三娘叫来一块，一人负责往细竹筒里塞肉，一人持着小肠，还有一人就用手整理，等差不多长度时拧几圈，用细绳扎紧就是。
全部忙完已经是未时，几人均忙得双臂酸软，连端碗喝水的动作都做得挺艰难。
盆里还剩了一刀五花肉和不少排骨，原本是留着红烧和炖汤的，但累了这么会儿，再看到，她就不想这么做了。
辛苦半天，还不许人吃顿合口的？
烤肉！
当即就进屋找到买暖炉附赠的铁网拿出来刷洗，铁网不大，但好在有好几张，她们人也不多，够用了。
伍氏瞧见了，只当她还要备什么年货，当即问又要做什么。
柴玉还沉浸在烤肉的世界里，闻言吞了吞口水，爽朗一笑，“不做年货了，咱们吃烤肉！”
她翻过原身的记忆，并没见过烤肉的影子，但徐三娘是吃过的，立时激动起来。
“我能做些什么？”
“大嫂从灶屋里拎两只炉子出来，木炭在杂物房最底层的架子上，先把炭点燃。”
切好的肉要用调料先腌上两刻钟，好在因要腌肉，各色调料都是齐备的。
上回她在村里收了不少白菜做辣白菜，自家的还没动过，这会儿正好砍一颗来包肉。
只是时令局限，能烤的绿叶菜不多，伍氏就洗了手家去，从自家菜畦拔了些绿叶菜。
柴玉自己在杂物房里垒了个木箱，种上了青菜和老菠菜，遇上大太阳就搬出去晒一晒，但到底天冷，长势颇慢，也就不糟蹋了。
除开五花肉和排骨外，柴玉又单另片了些羊肉。
这时黄牛金贵，轻易不能宰杀，只能等牛自然老死，或是受了重伤无法救治才能宰了吃肉，否则就得去见官。
但上有政策下有对策，这就催生出许多被“重伤”的黄牛，每每要宰杀时，头几日就被人抢着预定完了，且价贵得离谱。
不过羊肉不比牛肉差也就是了。
稍后到了烤肉环节，柴玉使柴旺去花家把干爹和两位干哥哥也一并请来。
柴旺闷闷应了一声，他舍不得那头羊。
自从买回来，打草和收拾牲口圈都是他做的，就连挤奶都给他包了，已然是处出感情来了。
不过等肉到了嘴边，方还浓得化不开的不舍顷刻间荡然无存。
“好吃——”
“嘶，真辣——”
两张铁网同时开烤，有能吃的就夹起来放在盘子里，接着又烤。
伍氏本不大爱吃这重油的，但听了柴玉的指导，往烤好的肉片上放了瓣蒜，接着用白菜叶子一裹，不仅不腻，口齿间还有种独特的香味。
“大旺，先别吃了，去灶屋把我腌好的辣白菜切些来。”柴玉一边给肉片刷油一边刀。
伍氏闻言赶紧道：“我去，他人小，万一摔了就不好了。”
辣白菜其实腌个一两天就能吃了，时间久了，脆还是脆，但太酸。
不过裹着肉一块吃，倒也还好。
柴红不大爱酸，徐三娘倒是爱上了，舍了鲜白菜，专挑味足的辣白菜下手。
吃了肉又烤素菜，切得薄薄的土豆片极易熟，刷上油撒了调料，怎一个美味了得。
头先是柴玉一人老顾两张铁网，待都尝到烤肉的美味后，也就跃跃欲试，想自己动手烤。
这活简单，也不费力，于是就一人分了铁网一角，各烤各的。
烤一片吃一片，接着再烤。
这场活动一直持续到申末，天色竟都有些暗了。
炉子里的炭火渐渐熄了，方才热闹劲儿也过了，身上渐渐有了凉意。柴玉取了火盆来重新生火，一家九口整整齐齐坐着取暖。
“嗝——”
柴旺打了个巨响的嗝，紧接着就一脸苦色，“大姐，肉吃多了，腻心。”
伍氏心疼他，把人搂住一下一下给顺着背。
柴玉笑了，起身进屋端了一碟子泡笋片出来，“吃点凉的，吃了心里就不腻了。”
山楂过了季了，但药铺兴许有干山楂片，她琢磨着改天去买些回来，年节上要是吃腻了就煮山楂饮子，解腻还助消化。
略坐会儿等胃肠定了，伍氏一家帮着收拾干净才走。临走前自然把辣白菜和泡笋片给装了些，回去作下饭小菜或是当零嘴儿都行。
~
第二日，天又闷闷的，像是酝酿着下一场风雪般，叫人透不过气。
头一日吃了羊肉，夜里又睡着暖炕，早起柴旺就顶着半边脸的鼻血出来。
鉴于他这状况，早饭只煮了稀粥，也没额外做菜，只用辣白菜和泡笋片佐粥就算。
纵是如此，胃口依旧不大好。
柴玉琢磨着去镇上买些开胃消食的药材回来，顺带把山楂干也安排了。
不过才刚换了衣裳，门外就有人呼唤：
“可是柴玉柴姑娘家？”
柴旺柴红都在屋里烤火，柴玉听见声儿忙出去看。
大开的院门外停着辆马车，赶车的小厮垂首而立。车旁还有位年轻的婢女，正探着手，从车厢里往外扶人。
等人从车厢里露了脸，那通身清尘气质，不是谈黎又会是谁？
柴玉笑了笑，压住诧异走过去迎接，“谈姑娘怎么来了？”
“自然是有事找你。”谈黎站定了，略福了福身，“你这地方还真是难找，我险些迷了路去。”
“来一回，下次就晓得路了。”柴玉侧过身子把人迎进院里，“外头天冷，进屋里坐。”
她没问是什么事找她，但看谈黎的神色，总归不是坏事。
堂屋有张大方桌，坐定后，取来茶叶倒水，那婢女还站着，也没想到柴玉还会给她也倒一杯，当下欠身，“姑娘不必客气，奴不用。”
“大旺，你出来一下。”柴玉偏头看那小厮还站在外头，寒冬腊月也怪冷的，遂用大碗倒了热水，叫柴旺端去给他暖身，这才道：“不是什么好茶，你们不嫌弃就好。”
“不嫌弃。”谈黎放下手炉，先把杯子端起来，又跟婢女道：“翠云，既是柴姑娘一片心意，你就受了吧。”
被唤作翠云的女子欣喜道谢，很有眼色的端起茶杯出去了。
柴玉这才问道：“谈姑娘找我什么事？”
“我想请你帮我做几道点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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