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家生意红火，几宗买卖都做得不错，且已经开始往州城扩张。
作为谈家唯二的孙女，谈黎什么没吃过？
但当柴玉把两样小点端到她面前，谈黎那颗心还颤抖了一下，继而笑了，“我就知道你不会让我失望。”
柴玉把瓷盘又往她面前推了推，“你都没尝过，不怕我搞砸了？”
“这不是没砸？”反而超出了她的预期。
话是这么说，还是要尝过才放心。
柴玉指了指盛泡芙的那只瓷盘，“这半边味道普通些，这半边里头有惊喜，你先尝过再说话。”
谈黎点头，把目光从那斑斑点点的焦褐色移开，拿起瓷盘边沿的小叉子叉了一只。
先尝了普通些的，入口有浓浓的牛乳味，外壳略带酥脆，算是中规中矩。又叉了只另一边的，叉子刚挑起来，就觉手上份量不同。
她挑了挑眉，抬起叉子送到唇边。才咬了一口，齿间就有不同感觉。她“咦”了一声，把叉子拿开，才看到内里灌满了一种白色的东西。
“这是什么？”她口齿不清地问道。
柴玉笑笑，叫她尝了再说话。
奶香浓郁丝滑顺畅，搭配酥脆的外壳，好似平静的湖面涌起波浪，顷刻间就要将她吞没似的。
吃完了一只，谈黎这会儿真是佩服的五体投地，不过更震惊的还在后面。
眼看那焦褐色像是烤糊了般，入口却一点感觉都无，反而给软滑的内里又增添了一重口感。
柴玉时间拿捏得很好，估摸谈黎快要到了，她才给烤炉点火，所以谈黎吃的时候还是热的。
一口气吃了两只，谈黎舒服的喟叹一声，问柴玉：“你是怎么想出这点心的？”
别人发明的，她只是拾人牙慧而已。
柴玉也拿了支叉子叉了一块蛋挞，“偶然间得到的，本以为会不好吃，尝了才知道妙。”
“确实妙，太妙了！”
如果柴玉这会儿拿出一面镜子给她，谈黎就会知道她这会儿的模样就跟喝酒上了头一样，整个人都处在一种兴奋过度的状态中。
那要是让她闻见现场烤蛋挞的味道，那不得疯？
不过甜食确实能让人觉得开心，更何况是来自现代，经过千百次改良最终形成的甜食。
尝过了，谈黎心中大定，接着就道：“只是不知叫什么名儿？我知道了，回头也好同人介绍。”
“一道奶油泡芙，一道蛋挞。”
她没藏着奶油，毕竟奶油的做法是后世才有，这会儿还没人想到呢。
奶油是如此，黄油亦然，除了游牧民族奶多到喝不完的，还没人研究奶皮子的做法，更不会把奶皮子单独盛出来花半个时辰去搅打。
所以只要她把做法捂严实，奶油泡芙和蛋挞就是她的独一份！
谈黎细细回味了名字，煞有介事的点头，“那就定这两道，等……”
“先不着急。”柴玉打断她的话，“我有个对你来说并不困难的条件。”
一听还有条件，谈黎只当她是要提报酬，刚要说随她开，就又听她道：“这两道点心我不收费，但你得在那日同来宾说明这是我做的，只此一家，别无分号。”
“这……”
谈黎犹豫了一下，这种小宴说白了就是攀比大会，原就是要展示自家新颖的东西，她本想着等宴会结束，再同柴玉商量将方子买下，但她这么说了，她倒不好再说什么。
为什么不好说？
她又不是没同柴玉做过买卖，上回一听她试探二话不说直接走人，这回这样出彩的新吃食，万一再不成，自家又没有好的顶上，那面子真就无处搁了。
罢了，也没指明一定就要自家的东西来做主题，别以为她不知道，谢琳上年摆出来的那道五彩糕是从别处打包来，拿回家换了只盘子罢了。
想了想，她道：“成，这条件我应了。”顿了顿，她又道：“你是想留下自己出售？是要开铺子吗？”谈黎已经想到了那是怎样热闹的场面，指不定自家点心铺子的生意都要受影响。
“是。”
茶凉了，柴玉重新换了一壶，坐下道：“不过如今还是个没影儿的事呢。”
有没有影儿，就这手艺到哪都不会差了去。
“那我先预祝你生意兴隆。”
“借你吉言。”
~
下河村离定远县距离颇远，腊月十九这天，才吃过早饭，谈黎就坐着马车来了。
一早就说好她和柴旺不在家这段日子，让花家干娘住过来陪着柴红一块照顾小四，顺带把家里的鸡和骡子也托付给她。
所以谈黎的马车前脚才到，伍氏后脚就跟着来了。
两厢里打了个招呼，伍氏就大着胆子，上前看着谈黎道：“我把我闺女托付给你了，你可得给我全须全尾的送回来，不然我就……”她想了半天也没想出怎么威胁人，倒把谈黎给逗笑了。
“婶子放心，我一定把人给您平安送回来。”
稍后分别，柴红眼睛红得跟兔子似的，把小四往干娘怀里一塞，直接就扑进柴玉怀里，抱了好一会儿都不愿松开。
“行了，又不是不回来了。”柴旺撇了她一眼，咋不见你连我也抱了？
柴红翻了个白眼，抹掉即将滑出眼眶的泪珠，瓮声瓮气道：“你倒是能跟着去，偏我只能在家等着。”
这话一出，柴玉都有点愧疚了，她在心底默默发誓，再有下回就只带她！
上了马车，谈黎独坐一边，柴旺倚在柴玉身旁，都快把包袱压扁了。
里头装了一人一套的换洗衣裳，还装着一块用油纸包好的黄油。奶油做早了容易坏，又不好带，只能明天现做就是。
她把包袱拿过来单独放在一边，黄油熔点低，再捂会儿就该化了。
驶出村道上了大路，马车不似方才那样颠簸，柴玉侧身掀开帘子往外看。
这两日愈发冷了，白霜到这会儿都还没化完。
等从县城回来，就该预备着过年了。
时间果然是飞着走的。
马车速度不快，平稳行驶了会儿，柴旺就靠在柴玉肩头睡过去了。他又是喜又是怕的担忧了一夜，这会儿略放松了点，困意自然汹涌而来。
柴玉刚想抖开包袱取件衣裳给他盖一盖，谈黎就起身从座位下的木箱里抽出件消防车，轻手轻脚的替他盖了。
“多谢。”柴玉轻声道。
谈黎扶着车壁退回去坐下，“不必客气，我看你弟弟是真紧张你。”她想起头两回来时，这小孩总躲在门口偷看，生怕她欺负自家姐姐。
柴玉闻言欠然道：“对不住，自从我娘去世后，我弟弟就有些怕，性子也变得格外敏感，并不是针对你。”有时候她都觉得这孩子过于沉闷了，别的同龄人都在外头成群结队的玩闹，他却只愿待在家里，守着大姐和两个妹妹。
谈黎诧异十分，“那方才那位是？”她可清楚听到了那妇人称她闺女。
“那是干娘，对我们姐弟颇为照拂。”
难怪。
谈黎也难为情起来，对着柴玉抱歉，“不该提起你的伤心事，是我的不对。”
“这没什么，不必道歉。”二人相视一笑。
尽管小厮已经尽力将车架的平稳，但头回坐“长途”马车的柴玉还是被颠的七荤八素，等到了县城外头，只觉两条腿有了它自己的想法，不听使唤了。
原本还想见识见识古代的县城，因实在不适，只好作罢。反正她们有时间，等安顿下来，或是席面结束，自有时间给她逛。
在家说好来了去客栈落脚，但谈黎听了，一口拒绝，“你来帮我忙，我怎好叫你们去住客栈？说出去别人都得骂我不会做人了。”
“这怪不好意思的。”柴玉下意识想推辞，若只她一人就罢了，偏还有个柴旺，不免打扰了。
谈黎却爽朗一笑，“不必这么见外，难道你还怕我家养不起多一口人？”
原本还在为自家新建的砖瓦房美得冒泡的柴玉，在看到谈家的大宅院后，那点情绪瞬间被击得粉碎。
这也太有钱了吧！
她一手挎着包袱一手拉上紧张的柴旺跟着往里走，七拐八绕走了不短时间，才来到一处小院前。
不大，但里头的一应摆设床褥显然是新换的，空气中还一股淡香，不知是用了熏香还是别的。
温度也比外头高不少，没见着碳炉，大约是烧上了传说中的地龙。
送了她们进去，谈黎因要安排别的，便先告辞，只把自己的婢女翠云留下听她们使唤。
略歇了歇，翠云就领着婆子送来了饭菜。
等吃完了，翠云竟还要来伺候漱口。
柴旺谨慎，柴玉也拘束，又不好叫人觉得不讲卫生，遂自己动手。
她以帕掩面，往痰盂里吐了口水，又轻轻拭了拭唇边水渍，这才算罢。
怕谈黎一会儿要来，柴玉洗过了，只躺下舒缓身体，没急着就睡。倒是柴旺，才洗漱完就往隔间的床上一躺，睡过去了。
估摸又过了小半个时辰，外头天擦黑了，谈黎才来。
“别见怪，我实在是忙着。”忙得连口水都顾不上喝。
柴玉笑笑，二人在桌前坐下，“明日大约是几人赴宴？我好估摸着做。”
谈黎粗粗算过一回，三位夫人，四位小姐，再算上谢家的，“八人。”才刚说完，想到裴锦兰又匆忙改口，“九人，不，你照着十人的量做。”那妮子嗜甜，在这吃完了，少不得还要打包一份。
十人不少，但也不多。毕竟甜品不同正餐，只是用来佐茶，再加上谈黎自己的，泡芙一人有个五只就成，至于蛋挞么，倒是可以多做点。
万一有人觉着合口，想打包给家人亲朋尝尝，不好跟人说没有的。
落了谈黎的面子不说，她自己也错失了宣传的机会。
想定了，心中也就有数了。
末了，她想到自己住进谈家还未曾去拜访过谈家长辈，总觉不妥，出言问道：“你不必请示长辈吗？我要不要拜访一下？冒冒然来住下，不去见个礼，会不会不妥？”
“你想得周到，但我祖母病着，无法见人。大伯一家在临县照看生意，过几日才能得闲回来，我父亲母亲和兄长也忙着呢。你安心住，这事我能做主。”
还真是家大业大，每个人都有用处啊。
不过她都这么说了，柴玉也就放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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