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我已经……”
“嘶……”
白知行压根没想隐瞒重生的事实,甚至不关心邢屹相信与否。
毕竟编理由挺累的。
可刚刚提起坦白的心思,一句话都没说完。
腺体蓦然肿胀,痛感鲜明尖锐,沿着脊椎噼里啪啦四散蔓延。
“因为我已经s……”
“我……”
白知行每尝试着说一次,痛感就极剧攀升。
一个多余的音节都挤不出来。
他背靠浴室门,慢慢蜷起身子,汗水浸透发根。
连呼吸都微弱。
“开门。”
“白知行!开门!”
有人在叫他的名字。
好吵啊。
也好累。
喘息急促沉重,肌肉不自觉痉挛颤栗。
这是训练有素的身体在本能地抗拒疼痛。
但其实以这样的手段来对抗疼痛,效果并不好。
捱过最难熬的初始,他拉长呼吸间隔,强迫着每一块紧绷的肌肉放松。
这样做并不能缓解从内里泛出的尖锐刺痛,却可以最大限度的保存体力,不至于被过度消耗以致虚脱。
疼痛耐受,曾经是他最擅长的科目。
“咔嚓。”
一声脆响。
神智昏聩间,白知行只感觉背后的倚靠陡然一空。
他重心全失,根本站不住,直挺挺仰面倒了下去。
邢屹刚把门板整个儿卸下来,过分浓烈的檀木气息裹着一具高大劲瘦的身躯,劈头盖脸砸向他。
“哎!”
仓促间,他在门板与白知行间犹豫了半秒钟。
扔开门板接住了白知行。
皮肤大面积贴合,接触时的高热让邢屹变了脸色。
同为alpha,更是无法忽略空气中馥郁绵密的求偶信息素。
一点焦躁腻烦凝在心尖儿,邢屹含糊地骂了一句。
总觉得哪里不太对。
他眉头紧拧,强压住不耐,捏着白知行的下巴往侧边推了一下。
果不其然,后颈腺体肿胀泛红,标准的易感期征兆。
不对!
“喂,你易感期没打抑制剂?”
邢屹晃了晃怀里彻底昏厥过去的年轻alpha。
顺着他的力道,白知行毫无知觉地仰起脸。
即使昏迷,紧蹙的眉头仍旧泄出一线难言的苦楚。
“这他妈的……”
邢屹没忍住,一不小心骂出了声。
骂骂咧咧把死沉死沉的白知行扔上沙发。
反手点开多功能腕表,给医疗队发了条信息,让他们送抑制剂上来。
得到医疗队肯定的回答。
他站在沙发旁,居高临下地看了一会儿。
有点热。
他勾起宽松浴袍交叠的领口摇摆扇风。
大颗大颗的汗水顺着紧实肌理轮廓滑落,洇湿一小片布料。
热死了。
邢屹觉得口干舌燥,干脆坐在茶几上,看都不看拿起水杯,连喝两大杯。
更热了。
喝进去的水立刻蒸腾成汗水,不要钱似的往外淌。
空气中,两股alpha信息素激烈交锋,争抢着要占据上风。
邢屹把脸埋进掌心里,咬牙切齿。
腺体一涨一涨的发烫,信息素不受控制逸散而出。
他无意在这方面争个高下,可埋在骨血里的争勇斗狠的劣根性不是凭理智能控制的。
再说了,谁家alpha不按时注射抑制剂啊?
近百年来,医学得到长足发展,不管是alpha的易感期还是omega的热潮期,都能利用规律注射抑制剂得到很好的缓解。
再加上平常佩戴抑制器,完全可以做到不被异性求偶信息素所影响。
毕竟,那种理智背离全凭兽性本能支配的感受,实在是过于疯狂。
当然了,小情侣们私下里不佩戴玩点野路子,也是不是不行。
但像是军部这种战斗人员基本全由alpha与omega组成的地方,规范合理使用抑制剂是硬性要求。
邢屹被折磨得生无可恋,猛然抬眸,眼神难免就往邪里走。
老子要扣他三个月津贴!
他恶毒地想着。
“叮。”
忽然间,门口传来指纹解锁的声音。
“别进来!”
邢屹开口,嗓音哑得厉害。
却还是晚了一步。
房门被推开一条缝儿。
狂躁的alpha信息素一拥而出。
来送抑制剂的萧云远根本无从防备,只觉得内里涌上一股热,清甜的橘子汽水味儿眼看就要被勾缠着泌出。
他是戴着抑制器的,可规格再高的抑制器也有抵消上限。
根本防不住正处于易感期的alpha蓄意引诱。
邢屹拿出摸潜伏哨的速度闪到门口,甩手锁上门,把自己跟萧云远一起关在了外边儿。
“你们在搞什么东西啊!”
萧云远站立不稳,躲开邢屹扶过来的手,摇摇欲坠撑住墙面。
“意外情况,我也没想到你还能亲自送来……还好吧?”邢屹理亏,只能赔笑。
“幸好是我,换我们队里其他omega过来还得了?扛都扛不住吧……不对!你怎么也不戴抑制器呢!”
“我都准备洗澡睡觉了,戴那玩意儿……我的错,以后睡觉也戴。”
“粗鄙!无礼!野蛮!”萧云远仍止不住微微喘息,把一盒抑制剂塞到邢屹手里,转身就走。
他可不想再出丑了。
“慢走啊萧队长,有空请你吃饭。”邢屹扬声。
换来萧云远一个中指。
邢屹目送他离开,轻手轻脚开门进屋。
白知行仍安安静静躺在沙发上。
无知无觉,任由冰凉药剂注入。
高效抑制剂十秒起效。
空气中躁动的信息素渐渐平和,檀木气息淡到极致,木质调香气尾调清冷萧索。
邢屹捏捏眉心,松懈下来。
大起大落的情绪波动让他罕见地觉出些倦怠,目光漫无目的游移,想当然落在了白知行身上。
宽阔的肩窄瘦的腰,皮肤看起来光滑柔软,饱满健壮的胸腹肌理随呼吸拉伸。
像是精雕细琢的雕塑,每一处线条都优雅华美,然而死气沉沉。
邢屹定定凝望了一会儿。
低垂下眼睫,掩饰不合时宜的眷恋。
白知行还在沉睡,没有醒来的迹象。
意识却早已陷入一片混沌的空间。
他发誓他拼命挣扎了。
但脆弱不堪千疮百孔的灵魂,根本就无从抵御那一声声饱含渴望的殷切呼唤。
被拖拽着陷入充斥薄雾的空间里。
这会儿他已经跟远处悬停在半空中的灰败荒废星球对峙了许久。
“[星魂复苏]系统已绑定,请宿主查看任务。”
清脆平直听不出性别的声音第九次回荡。
“能不能不绑定?”白知行第九次重复。
长久的沉寂。
“[星魂复苏]系统已绑定,宿主30分钟无应答,任务开启。“
“请宿主选定修复范围,5分钟内无应答将随机选定。”
白知行面无表情地盯着直径几十米的星球。
星球表面坑坑洼洼,覆盖着厚重的灰烬。
死得不能再死,荒得不能再荒。
他的目光滑到哪里,哪里就会浮起一片不规则的淡金色区域。
大概这片淡金色就是修复范围的高亮提示吧。
根据一比十万的比例尺粗略估算,最小的一片区域也有十几万平方公里。
“如果我死了,是不是就不用修复了?”
白知行淡淡地提问。
没有得到回应。
他对这件事情提不起兴致,也不觉得惊讶。
甚至,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熟悉感。
好像这颗星球荒芜寂灭的样子,他见过许多次。
重生后,他过往的记忆缺失了许多。
就像一张密织的大网,中间的连接线断了个乱七八糟。
有些事情记得起始记得结束,不记得过程。
有些事情只记得过程,无始无终。
所有人的脸,都不记得。
这颗星球,在他的记忆里,似乎是某件事情的结束。
现在却成为起始。
至于所谓的“系统”,熟悉感更盛。
很奇怪,但他没精力探究。
越想结束一切,越给他套上层层枷锁。
累了,毁灭吧。
白知行认真思考,需要多少当量□□,才能炸碎这碍眼的球。
“修复范围已选定。”
“H-07地区限时修复任务,第1部分已开启。”
“任务1:收集【铁块】*5。”
“任务2:收集【岩芯】*5.”
“【铁块】获取条件:100吨铁矿石合成【铁块】*1。”
“【岩芯】获取条件:10颗巨石族核心合成【岩芯】*1。”
“特殊任务(不限时):收集【真诚】。”
“【真诚】获取条件:脆弱的星魂需要呵护,真诚待她,你将在最渴望的时候,聆听到她的心声。”
“任务时限:1176时/1176时。”
“温馨提示:限时任务失败后将不再开启,该地区永久锁定。”
一连串的电子音响起。
重复三遍之后,世界终于安静了。
一道极细的薄雾卷起,缠在了白知行右手尾指上。
凝实成一枚素圈戒指。
白知行二话不说就要拔下。
戒指却如同与他的手指融为一体,巍然不动。
“……确定超过时限就算任务失败是吧?”
白知行放弃拔戒指,不带什么情绪地抬头望着乌沉沉的天空。
没有得到回应。
他沉默片刻,下意识地转动了一下戒指。
强烈的拉扯感席卷而来,空间扭曲波动。
“呦,活了?”邢屹等得心浮气躁,正准备尝试一下原始有效的叫醒手段。
巴掌还没落下,白知行睫毛一颤,缓缓张开眼睛。
有些茫然地环顾一圈儿,凝定在邢屹高高扬起的手上。
“你想干什么?”他困顿地问道。
“你易感期,怕你对抑制剂过敏,死在我屋里。”邢屹大大方方收回手,语气真诚。
“……我易感期?”白知行诧异。
“你不知道?”邢屹更诧异。
“嗯,忘记了。”白知行见邢屹憋出一点坏笑,于是又补了一句,“我困了,可以休息吗?”
邢屹一怔,看出他刻骨的疲惫。
“真是,敢跟指挥官这么横,你是头一份。”邢屹话这么说,手却往屋里一指,“去吧。”
第二天清早。
白知行是被一身戎装的邢屹在被窝里刨出来的。
直到穿戴整齐坐车回到选拔基地,他都没缓过神来。
整整一夜,他做了无数光怪陆离的梦。
醒来偏偏不记得内容,只留挣不脱的惊惶。
演习如期结束。
选拔基地那叫一个人山人海。
脏兮兮乱糟糟的学员们挤满了一眼望不到边的训练场。
唯独红方和蓝方中间划开一条鸿沟,泾渭分明。
演习结果是,蓝方以绝对的人数劣势与绝对的战术优势大获全胜。
绝对的战术主要体现在蓝方一贯无所不用其极的阴险刁钻手段。
始作俑者邢屹以嚣张到死的姿态,开着蓝方接引车,硬是在红方队伍里挤出一条路。
目光要是能当武器,他恐怕早就被红方的学员跟带队指挥官一眼一眼瞪得戳成筛子了。
“别赖着了,下车吧。”邢屹停稳车辆,探长手臂推开白知行那边的车门,一脚把他踹进了正在狂欢的蓝方学员队伍里。
他想起点什么来,又补了一句:“哦对了,你那事儿我压下来了,没跟别人说,不准有下次了。”
没来得及等白知行回应,邢屹余光已经瞟到红方一大队队长气势汹汹杀过来了。
连忙调转车头一脚油门蹿了出去。
白知行木然地站在原地,近在咫尺的欢腾雀跃似乎跟他隔着厚厚的看不见的壁障。
融入不了,隔绝在世界之外。
“知行!”
一道喜悦到变了调拔着高的声音穿透喧嚣。
白知行刚侧身循声去看。
攒动的人群一阵骚动。
十几个人蹦着高地扑向他。
陌生的面孔。
“我们赢了!”
“这次你们狙击组立大功了!!”
“你那一枪狙爆红方运输机油箱简直太帅了!要不是你,我们这一组突击手都得折里面!”
“咱们兄弟就是得拔尖儿!”
白知行被簇拥在中间,这个抱他一把那个拽他一下。
许是他们这边闹得动静太大,引得其他学员也纷纷侧目。
有人在小声议论着他的名字。
艳羡、好奇、惊讶……
“看!这是你的!”
一名身材健硕剑眉星目的alpha笑得见牙不见眼,把一张金色卡片塞进了白知行手里。
赤金底色镂空出花纹,浮夸地印着他的名字。
“这是……”白知行迟钝地摆弄着卡片。
“A组邀请函啊,咱们可以一起参加选拔了!”
“完了,小白傻了。”
“别真是高兴傻了吧?你不是最想进A组了吗?”
白知行凝眉定目,沉寂平和的视线一一掠过张扬的笑脸。
显而易见的热情,无知却真诚。
他听到坚固壁障被融出缝隙,层层剥离碎裂。
“我们,都要一起去吗?”他轻声,不知是在问谁。
“当然!”
“一起去!”
“一个都不能少!”
他们似乎很快乐,跟世界对着干。
“吱————”
一阵刺耳尖锐的电流声突然间响彻基地训练场。
有些感知比较敏锐的伴生被吓得都快应激了。
“那什么,不好意思啊,音量调得有点大。”
邢屹鬼魅般现身在前方的高台上。
仍是懒洋洋的做派,一身挺括硬朗的常服硬是穿出三分痞气。
“这都半个小时了,休息够了吧?拿到邀请函的,十二人一组,出列。”
邢屹笑眯眯地说完。
偌大的训练场上顿时鸦雀无声。
拿到邀请函的战士们,满脸菜色。
为期半个月的高强度演习刚结束,休息,半个小时,就够了?
“10、9、8……”
邢屹伸出十根手指,随着倒计时,一根根弯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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