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睛一睁，分明才是做了个恶梦。哎呀，梦里的情形，简直里吓死个人了。想明白，心里才说安稳下了，再也不害怕了。脑海中千奇百怪的事，瞬间都烟消云散了，哪里还有深不见底的黑海，也没有什么高庄子大院，更不是在自己家的堂屋里；现实是太阳已经升起来了，照到人的身上热烘烘的，很舒服。唯有不知烦恼的报更鸟还浮在半空中轻捷地叫，逗引得他抬起头来看，谁知找寻了半天，能听见雀儿啾啾地，独独就是寻不见它的鸟影影子。结果脖子先酸了，头低下，就又记起来前头的事了，自心里头想：“受了些刺激；加上心里一着气；导致的后果是，老毛病子又犯了，——羊羔疯。说起这个拙病，已经也困扰了我的大半辈子，要不然我早就活出人来了，也不至于成现在这个孬种样。”
想到这里，心里越加烦恼了，突然就感觉活着还不如死掉去：“人活到人世上，除了吃、穿二事，剩下的就是无奈了！也不知究竟图个啥？总是心想事不成，没有叫人称心如意的！”好比：你说这个人没钱，往往他又多儿多女。你嫌他穷到饭也吃不上，衣裳也穿不起，但是养下的娃娃特别知事，小小儿就学会过光阴了，也知道体贴娘老子的；你说这家子的条件优越，有钱，但不代表他有人。有人，就是指有能成事的人。相反，条件优越的娃们没有吃过一点苦，饭来张口，衣来伸手，体会不到大人们的苦楚，也不知道生活的艰辛。只知道索取，不知道付出，也不知道感恩，自以为拥有的一切全是理所当然的事，——到了最后，十有九个就培养成白眼狼了！“世上的事情，冥冥之中，总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力量在左右、在平衡。”想着，王疤脸又翻了一个身，自觉浑身儿软了不得劲，又就想：“反正就是没有十全十美的事情。”最后他呻唤的时节也大了，只觉得□□里冰凉稀湿，——犯病时把小便尿到□□里了。
再一次抬头，看天上阳光明媚，忽的一下，头脑变清醒了，瞬间又记起来昨晚上发生的事情。这一次他没那么激动了，终于想通了，尽量控制自己的情绪，自为自宽心：“尽可能不去想那些叫人生不如死的事情，一定要从思想深处想通，把心里郁结下的疙瘩化解开，不受刺激。否则，再次犯病，也是迟早的事。”爬到土坑里，看窝铺子上浓烟依旧，知道已经无力回天，干干脆脆再不思想了，“想上那么多，还不活活儿把人愁死？钱么，就好像是人们身上的垢痂，现在没有了，过不上半日子，自然又就生出来了。更何况我们家里还有！”他又长出了一口气，“万事由天不由人啊！”恰恰就在这个当儿，隐隐约约，顺风子听见飘过来的叮当声。这一下，就像是抓住了一把救命的稻草，眼睛睁圆仔细看，由远及近，实话看见一个穿破皮袄的少年，不紧不慢，骑着骆驼过来了。此时他的心里又闪过了一个念头，“这个情景，这个地方，就将是哪一年，我已经来过了！”只是一时之间又想不清楚。出于生的希望，再没有管别的，当时就拼尽全身的力气，喊了一嗓子：“救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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