翔翼和卓信的争斗已经进入了白热化，双方你来我往，胶着不下，最近财经板块的头条几乎都是相关的新闻，好不热闹。
为了博得公众的好感，也为了稳定军心，梁顾不得不抛头露面，出席了一些活动。段嘉亿交游甚广，资源也多，他出面帮梁顾攒了个局，举办了一场慈善晚会。晚会上，梁顾和圈子里几个企业家一起，站在聚光灯下，带着得体的微笑，慷慨激昂，侃侃而谈，说出的话也冠冕堂皇，煽情极了。
叶宁是以助理的身份和梁顾一起参加的，茶歇的时候，一群宾客围绕着梁顾，或表达关心，或打探消息，梁顾忙得脱不开身，叶宁见状，很知趣地退到角落里，自娱自乐。
一个人喝了点东西，叶宁觉得有点无聊，他在人群中扫视着，远远地看到了段嘉亿的身影。
段嘉亿故意没有往梁顾身边凑，他一直在注意叶宁，他试探着和叶宁对视了，看叶宁并没有回避，便向他举了举手里的酒杯。
叶宁眼神暗了暗，脸上的神情有些意味不明，他看着段嘉亿，缓缓地后退，退到宴会厅的偏门，闪身往厅外的楼梯间走去。
段嘉亿愣了片刻，环顾一周，放下酒杯，像幽灵一般悄悄跟了上去。
叶宁从楼梯间的窗子向外看看，透了口气。他转回头，段嘉亿的脸赫然出现在他眼前。
“小叶！”段嘉亿低低地唤了一声。
“段……”叶宁话还没说完，段嘉亿像是怕他逃走一样，一推他，把他推得靠在了墙上，堵住他的去路。
叶宁的头撞疼了，他皱了皱眉，不慌也不恼，调笑道：“段先生，又要来硬的吗？”
段嘉亿答非所问，“小叶，终于有机会跟你说话了。”
叶宁笑道：“段先生说笑了，我们之间，有什么话不能随时说呢？”
“那件事，你真的什么都没有对梁顾讲？”段嘉亿直勾勾地盯着他。
“废话，”叶宁双手插进裤袋，不屑地嗤笑，“我讲了哪怕一个字，你现在还能站在我面前？”
段嘉亿看着叶宁，难掩激动，他呼吸变得急促，压低了声音，“小叶，这段时间，我一直想着你。”
“哦？”
“我没办法控制自己，我快疯了。”
“是吗？”
叶宁沉下肩膀，“段先生这么直白，到叫我有些不忍心呢。”他抬手掸了掸段嘉亿胸前的衣襟，“其实我没那么高的荣辱观，也不是非得玩贞洁，但我这人多少还有些原则，毕竟梁顾比你早出现了那么一点点，所以……”
“小叶，我……”段嘉亿急切地张嘴。
“嘘——”叶宁一笑，伸出一根手指，轻轻压在段嘉亿唇上。
叶宁那微笑太勾人魂魄，段嘉亿一时心神恍惚，大脑一片空白。
叶宁手指挑了段嘉亿的领带，把他往自己的方向一拽，抬头，吻住了他。
柔软而清爽的唇，带着叶宁独有的温度和味道，那感觉曾在段嘉亿梦里百转千回，萦绕不绝。
段嘉亿呼吸一滞，整个人都僵了，脑子里那根弦猛然绷紧，扯得他的后脑勺一抽一抽地疼。
许久，叶宁放开段嘉亿，笑问：“滋味好吗？”
段嘉亿重重地闭了闭眼睛，深吸一口气，颤颤巍巍地吐出。
叶宁缓缓说道：“段先生，别误会，我只是想告诉你，像刚才这种事情，以后再也不会发生了。”
“滋味虽好，却是毒药。”他嘲讽地一笑，“偏偏尝过一次，就会念念不忘，直到肠穿肚烂，万劫不复。”他重新抬眼看向了段嘉亿，“所以，段先生，到此为止吧，这样，对谁都好。”
说完，他转身要离开。
段嘉亿一把抓住他的胳膊，眼里万般情绪涌动，“小叶，你是不是，身不由己？”
叶宁回头看着他，审视了片刻，点头，“是，我是身不由己。”他问，“你呢？你由己吗？”
段嘉亿眯了眼睛。
“现在收购案闹得沸沸扬扬，收购方的条件那么诱人，十个股东有九个想要转手，可是你敢吗？梁顾说往东，你连往西看一眼都不敢。我就算动了什么心思，结局又能好到哪里去？”叶宁离段嘉亿近了些，轻声道：“我跟了你，天天等着被梁顾追杀吗？”
叶宁深深地看着段嘉亿，许久，从他手里缓缓地抽回胳膊，头也不回地走了。
段嘉亿的手久久地僵在空中，慢慢地，那只手攥成了拳头。他的心突突地跳着，他无法忘记叶宁转身之前眼里的光芒，那光芒就像刻进了他的心里，如同夜空中流转的星，难以磨灭。
***
几天后，段嘉亿坐在他的办公室里，心神不宁，眼皮直跳。
他的秘书敲了敲门，探头进来，“段总，之前约您见面的——”
段嘉亿愣了愣，半晌，叹了一口气：“叫他进来吧。”
“段先生。”一个穿着黑西装的男人大步流星走进来，此人看上去温文尔雅，风度翩翩，言行举止间却暗藏了一股凌厉的气势——他正是卓信的代理人，之前和梁顾一样忙碌，不停地拜访翔翼的各色股东。
段嘉亿做了个请的手势，“请坐。”
“想见段总一面可真是不易，之前几次都被婉拒了。”黑衣人在沙发里坐下来，“虽然不知道段总因何改变了主意，但这次段总能赏脸见面，在下真是深感荣幸。”
“你想谈什么？”段嘉亿没想跟他客套。
黑衣人笑了：“我此行的目的，段先生想必心里有数。”
段嘉亿当然清楚，卓信大张旗鼓地四处收购翔翼的股份，对翔翼进行围剿，自己手里那一部分股权，可是一块上好的肥肉，令卓信垂涎已久。
“你的意思是……”段嘉亿揣着明白装糊涂。
黑衣人微微向前探了身子，“段先生，有没有考虑过和我们结盟？”
段嘉亿犹疑地看向了对方，多少觉得有点匪夷所思——以他和梁顾铁杆兄弟的关系，卓信胆敢来撬他，不知是太过自信，还是有备而来。
黑衣人挠挠脑门，貌似随意地提了个话题，“据我所知，段先生最近遇到了点麻烦，有个大项目的启动资金迟迟不能到位，段先生为此，伤透了脑筋。”
段嘉亿心里一惊，对方果然已经把他摸了个底朝天，连他当下的难处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梁顾是棵大树没错，如果是在以前，他也许还可以靠上一靠，只可惜他现在也是水深火热，自顾不暇。”黑衣人靠上椅背，笑眯眯地接着说道：“卓信到是有能力帮段先生解这个燃眉之急，不知道段先生是否愿意考虑一下。”
段嘉亿沉默不语，暗暗握紧了沙发的扶手。
黑衣人笑道：“除了这些，我们还会承诺段先生别的好处，比如，在下一届选举的时候，把段先生以合伙人的身份，送进翔翼的董事会。”
进董事会，和那些呼风唤雨的老头子平起平坐？
——段嘉亿表面上风平浪静，心里已经翻江倒海，他掩饰地咳嗽一声，压下了那份巨大的惊讶。
“我想你们应该知道，”段嘉亿皱了眉头，“我和梁顾，可是朋友。”
“生意场上讲感情，本就是大忌。”黑衣人仿佛看穿了段嘉亿最后的挣扎，意味深长地看着他，笑了：“再说，段先生，真的想和梁顾做朋友吗？”
段嘉亿脸上的表情渐渐凝固了，胸口像堵上了一块石头——他讨厌这样被人毫不留情地揭穿。可他也清楚，也许，从他决定与卓信接触的那一刻起，有些早就存在的东西，就已经从暗处浮到了明面儿上。
黑衣人趁热打铁，“段先生，我知道你心里有所顾忌。不过你放心，梁顾到现在都没有找到第三方的支持，他对翔翼的控制，已然是强弩之末。段老板的能力，完全不在梁顾之下，到时有了最大股东的扶持，谁又能把你怎么样呢？搞不好，梁顾很快就会被踢出董事会了呢……”
观察了一下段嘉亿神色的变化，黑衣人继续道：“段先生不如先看看我们的诚意——不管段先生是否愿意与我们合作，我保证，今晚段先生的账户上，一定会收到那笔救急的资金。”
说完，黑衣人潇洒地起身告辞，“该说的，我也说完了，我知道段先生很忙，就不打扰了，再见。”
段嘉亿心里还有很多疑问，可他一个字也没问出口。他呆立许久，凝视着黑衣人的背影，直到对方消失不见。
他木然地走到窗边，心里乱糟糟的。结盟，巨额资金，董事会……对方抛过来的橄榄枝，的确很吸引他，可是他此时此刻脑海里唯一浮现的，却是一个人的影子——小叶说过，他喜欢有实力的，如果自己的实力可以超过梁顾，如果集团可以易主，那小叶是不是也……
段嘉亿胡思乱想了许久，才注意到天边乌云密布，像在酝酿一场巨大的暴风雨。他浓眉拧成了麻花，摸了摸额角，咬着牙倒吸一口气，苦闷又惆怅地长叹了一声，“这是，要变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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