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过几天就是正式订婚的日子了，别墅的客厅里，叶宁坐在沙发上，手里拿了请柬在做最后的核对，虽然只邀请了比较亲近的家人朋友，但毕竟都是些有头有脸的人物，总不好出什么岔子。
“宝贝儿，辛苦了。”梁顾凑到他身边来。
“订婚之后，就该准备婚礼了。”叶宁故作正经地说：“你什么时候结婚，我好搬出去。”
“胡扯什么，”梁顾说道：“怎么可能结婚。”他搂住叶宁，蹭着他的耳朵，“跟你结婚我倒是可以考虑。”
叶宁笑了，“滚，谁要跟你结婚。”
“邱婉婷说她只能演到订婚这一步，所以尽管放心，我不会被人拐跑的，不信我可以表示一下忠心……”梁顾不安分地开始上下其手。
叶宁淡定地用胳膊肘抵住他，“几点了，你该出发了。”
梁顾看了看表，“是哦。”
梁顾今晚要去赵慧芸那里，商量些订婚宴的最后细节。可他非但没有走，反而像一条巨蟒缠上来，嘴里嘟嘟囔囔地：“不想走，舍不得你……”
叶宁气恼又好笑地躲闪，“快走快走，烦死了你。”
***
夜色渐浓，叶宁的车等在老宅门外几百米的隐蔽处，一颗老树底下。冬天的脚步已经临近，草木凋零，落叶纷飞，一片萧索。
屋子里面的人今天聊的时间尤其长，叶宁有了些困意，直打哈欠。不知过了多久，梁顾和邱婉婷终于手挽手走了出来，邱婉婷照例上了阿东的车，由阿东送他回家。梁顾目送他们离开，便像往常一样，沿着马路边向叶宁走来。
眼看梁顾越走越近，叶宁发动了车子迎上去，可是梁顾在中途停下来接了个电话，神色突然变得严峻，他转回头，匆匆往老宅的方向跑去。
叶宁不明所以，下意识地刹住了车。
过了一会儿，他的手机突兀地响起，他接起来，“叶宁，快来帮忙，”梁顾声音慌乱，“我妈摔倒了……”
叶宁心里咯噔一声，心脏狂跳起来，他马上启动车子，开到老宅前。他跳下车，在华丽的大门前愣怔了一瞬，还是抬脚冲了进去。
他穿过庭院，跳上台阶，一进门廊，就被眼前的景象吓到了：赵慧芸仰卧在客厅的地板上，双目紧闭，梁顾跪在她身边，一边叫她，一边用颤抖的手拨打急救电话。
老宅的帮佣们有的慌乱地跑来跑去，有的围在周边无措地大声呼唤着老夫人。
“别慌，不要动她。”叶宁大声喝道，他冲过去蹲下，先是摸了摸赵慧芸的颈动脉，又观察了她的胸廓，对梁顾说道：“呼吸心跳都没事，只是失去意识。”他对旁边的人说道：“快，快去拿毯子来，她需要保暖。”说着，开始试着掐赵慧芸的人中。
赵慧芸似乎有一丝转醒，她悠悠地睁开眼，目光在空中划过，嘴唇翕动，好像有什么话要说，可是慢慢地，她的眼神变得涣散，重新又闭上了眼睛。
梁顾刚松下的一口气又提上来，他吓坏了，大声唤着赵慧芸。
“没事的梁顾，不会有事的。”叶宁也很紧张，他强作镇定，安慰梁顾。帮佣及时拿来了毯子，叶宁接过来，小心地地帮赵慧芸盖好。
“你快给郁医生打个电话。”叶宁提醒梁顾。梁顾这才反应过来，他拿出手机拨通了郁清秋的电话，郁清秋说他马上帮忙联系医院，让梁顾不要慌，他立刻赶过来。
煎熬中，救护车终于赶到了。医护人员做了简单的处置，将赵慧芸抬上了车，梁顾陪在救护车里，叶宁开了自己的车，也急匆匆地跟去了医院。
***
深夜，急救室亮着灯。
急救室外的走廊，因为安静与昏暗显得冷寂阴森。阿东像卫兵一样，笔直地守在离门最近的地方，郁清秋在不远处抱着双臂，不停地来回踱步。
梁顾坐在长椅上，神色憔悴，满眼血丝，一言不发。叶宁坐在他旁边，担忧地看着他，隔了一会儿，他在怀里抱的外套底下悄悄地伸手过去，握住了梁顾的一只手。
梁顾回过神来，微微动了动，他看向叶宁，叶宁和他一样，满脸的紧张与疲惫。梁顾开口，喉咙干哑，“不用一起熬着，你去睡一会儿。”
叶宁摇摇头，轻声道：“我陪你。”
梁顾愣了愣，片刻，收拢手指，紧紧回握了他。
叶宁想起他很久没有看过手机了，他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划开屏幕，赫然看到有规律的三条未接来电，那是他和萧梓程的暗号，意思是今晚务必回电。
叶宁心惊肉跳地凝视那些号码，半晌，悄悄地关上了屏幕。
天色转亮的时候，赵慧芸尚未清醒，但情况已经稳定，被送进了一间高级护理病房，继续观察。
梁顾派阿东去公司处理些紧急事务，郁清秋也要回自己的医院上班，二人走后，病房里一下安静下来。
赵慧芸静静地躺在病床上，面色安详，只是一夜之间，人苍老了许多。
梁顾坐在床边的椅子上，握着赵慧芸的手，心情沉重。赵慧芸能不能醒过来，什么时候醒过来，都是未知数，而他除了等待医生会诊，什么也做不了。
叶宁观察了梁顾好久，小心翼翼地问道：“梁顾，你要不先去休息一会儿。”
“我实在睡不着。”梁顾说道。
“那，我去买杯咖啡给你？”
梁顾想了想，“好。”
叶宁点点头，转过身，他的手刚搭上门把手，梁顾突然叫他：“叶宁，等一下。”
叶宁愣愣地看着梁顾向他走来，在他面前站定。对视片刻，梁顾上前一步，紧紧抱住了叶宁，那一瞬间，他完全放松下来，全身的重量都压在了叶宁身上。
“让我抱一会儿。”他在叶宁耳边耳语道。
叶宁被那个拥抱勒得发疼，那个拥抱，让他觉得，他就是梁顾的全部，是梁顾的支柱，没有了他，梁顾会四顾无依，会倒下去。
“幸亏你在。”梁顾声音发颤，他强撑了整整一个晚上，所有的恐惧、脆弱与无助，只有在独自面对叶宁的时候，才能放心大胆地流露。
叶宁忍了又忍，眼睛还是湿了，他抬手抱住梁顾，像安抚孩子一样轻拍他的背，“梁顾，好人一定会有好报，伯母不会有事的，一定不会……”
***
去医院对面的店里买了咖啡，叶宁在街边找了个长椅坐下来，摸出手机，深呼吸几次，拨回了那个号码。
电话通了，依然是懒洋洋的声音，“喂，小叶子，起得很早嘛。”
“抱歉，昨晚实在没能找到机会回电。”叶宁说道。
“嗨，也没什么，有个好消息要通知你，”萧梓程听上去心情非常好：“我们终于和段嘉亿达成了协议，有了段老板的股份，我们已然成了第一大股东。你说过，要善于利用媒体，给梁顾制造压力，听你的，我准备今天就把消息放出来，一会儿等着看新闻吧。”
叶宁心里一惊，下意识地抬头看了一眼医院的住院楼。
他清楚梁顾昨夜刚刚经历了什么，如果再遭遇一次重击，梁顾他……
半晌，叶宁皱了眉头，笑道：“那太好了。”
“这都是你的功劳啊小叶子。”萧梓程笑着夸赞道。
“嗯。”叶宁敷衍地答应着。
萧梓程敏锐地发现了叶宁的不对劲，他迟疑地问：“你怎么了，小叶子？”
“我……我没什么，只是遇到了点突发情况，”叶宁犹豫片刻， “昨晚梁顾妈妈晕倒了，人在医院，现在还没清醒。”
“哎哟，这是怎么搞的。”萧梓程慨叹道。
“梁顾妈妈身体不大好，最近梁顾一直想哄她住院，结果还没等住院，就出了事。”叶宁解释。
萧梓程安静了一会儿，试探道，“我们小叶子这么善良，是不是，有些于心不忍了？
“怎么会，”叶宁闭了闭眼睛，深吸口气，故作轻松，“折腾了一夜，我只是有点累了。”
“那就好，”萧梓程语气缓和下来，“我之前也提醒过你，不要卷入太多。”
“我明白。”叶宁回答。
萧梓程没有让他太难堪，“你明白就好。小叶子，我相信，你不会让我失望。”
叶宁咬了咬牙，“放心，答应你的事，我一定会做到。”
萧梓程停顿了几秒，“保重。”
叶宁挂了电话，摊开手掌，如此寒凉的天气，手心依然冒了冷汗出来，风一吹，凉飕飕的。
他已经预料到，今天对梁顾来说，注定是难熬的一天。
对他，也同样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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