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低垂，烟雨巷逐渐亮起光来，其中最为显眼的当属“翠玉阁”，门前车水马龙，来人的身份都是非富即贵。
“诶呦，赵老嬟可是许久不来了，莫不是把人家忘了吧。”
“小姐里边请，湄儿小郎等候多时了呢。”
推门而入，只见珠帘绣额在灯烛的照耀下晃动着，丝竹之音悠扬入耳，脂粉的香气混合着酒香茶香扑面而来。宾客们坐在华丽的桌前推杯换盏，台上的男子们则在翩然起舞，连空气中都弥漫着一股迷醉放纵的气息。
沈瑾芮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吩咐侍者开了一间上好的房间，打赏后又命他将花公唤来，那侍者忙不迭收下赏钱便出去寻人了。
段昶坐下猛灌了几口茶，才觉得那股甜腻的气息淡了些：“殿下……小姐，这翠玉阁看着也并无特殊之处啊，这消息可靠吗？”
先前派去调查的人传来消息，称翠玉阁是斩尘会在京城甚至是大晋最大的据点，沈瑾芮此番正是带着段昶前来查探，至于为什么没叫温谦，主要是怕她家夫郎不愿放人。
“应该不会出错，倒是没想到它竟然一直在我们眼皮子底下。”
不消片刻，就有一个锦衣男子敲门进来。沈瑾芮看他体态风骚，眉目间依稀可见少时风貌，只是现在脸上铺了极厚的脂粉才显得有些滑稽，心道这应该就是这里的花公了。
那花公一进门便堆起笑脸道：“让二位久等了，不知二位可有心仪的类型，我叫几位小郎来陪着二位可好？”
沈瑾芮轻笑：“不急，此番前来是有一笔生意要谈。”
花公闻言，朝门外看了一眼，又道：“不知是要谈什么生意？”
“近日听说了一句话，云起龙骧隐苍穹，月映江山见真章，让我起了几分兴致。”沈瑾芮把玩着酒杯，淡淡开口，“叫你背后的人出来一见。”
“客官说笑了，我一介男流，不过在此做些生意罢，背后哪有什么人。”
花公还要推脱，沈瑾芮将茶杯重重一放：“斩尘会，别叫我说第二次。”
那花公脸色一变，忙开门对外面的小侍低声吩咐了几句了。
不多时，房门从外面打开，进来一个年轻男子，身量修长瘦削，面如冠玉，一双桃花眼似笑非笑。
那男人朝花公看一眼，他便转身出去了。
眼下房间内只有她们三人，年轻男子开口道：“就是你们要与我做生意？”
沈瑾芮眼中的几分诧异一闪而过，点头道：“想不到斩尘会的阁主竟是个男子，真是叫人刮目相看。”
那男子冷哼一声道：“少说废话，是要买消息还是买人头，既然敢叫我来那就是知道规矩的。”
“那是自然。银两早已备好，此番前来，是想问问，阁下可知，前些日子刺杀裕王的是何人？”
男子眸光一闪，手指微动，沈瑾芮翻了翻衣袖截下了他射来的银针，段昶立即拔出匕首挟持住他。
沈瑾芮出声制止：“慢着，你怎么一点都不怜香惜玉。”说完又转向那男子，捏住他的下巴迫使他抬头，“怎么忽然如此大反应，你与我有仇？”
他将头扭向一边，闭着眼睛道：“不过拿人钱财，为人办事罢了。”
“哦？那雇主是谁？”
“阁中规矩，不可泄露雇主消息。”
“是吗。可我们的人已在下面等候多时了，是一时坏了规矩还是让斩尘会从此消失，自己选一个吧。”
段昶的匕首又逼近了几分，终于，那男子缓缓开口道：“何必如此剑拔弩张，不如我们做个交换如何？”
“好啊。”难得见有男子有如此胆色，沈瑾芮也不由感兴趣了。
“我告诉你雇主是谁，你帮我做一件事。”
沈瑾芮挑眉看向他：“什么事？”
“查十五年前萧国公谋逆一案。”男子说完，眼睛一转，像是又想起什么，“对了，我得跟你一起去王府，免得你耍我。”
沈瑾芮目光顿时十分锐利，盯着他道：“此案早已了解，你与萧国公有什么关系？”
那男子却不肯多言，冷冷回答：“这算另一个消息了。”
“好，我答应你。”
“是西北部的乌孙族。”
乌孙族早已臣服于大晋，也敢暗中做小动作，沈瑾芮冷哼一声，对段昶道：“行了，带他会王府吧。”
刚要出门，又想起什么，指着男子道：“对了，你去换身普通些的衣裳，”
马车上，沈瑾芮看着眼前大眼瞪小眼的两人，忽然有些头疼。
“你叫什么名字？”
“凭什么要告诉你。”
“你这男人，脾气也太暴了，以后肯定没女人要。”
“要你管。”
沈瑾芮在心中默念，要忍耐要忍耐，然后……忍不住了，狠狠盯着她俩，二人这才平静下来。
回了王府，徐管家与裕王带回来的男人面面相觑半天，为难地看向她：“殿下，敢问，这位、公子，该如何安排？”
沈瑾芮正要回房休息，忽然想起这事，转头随口道：“我今日在街上看他被人骗了无处可出去，觉着可怜便带回来了，让他做个洒扫小厮就是了。”
“原来如此，不知这位公子如何称呼？”
想到他先前提到的萧国公一事，沈瑾芮勾了勾唇道：“他说他叫笑笑。”说完就施施然回房去了。
那男子，现在应该叫笑笑，听她乱说一通，沉下脸不发一语。
转而又想到什么，高声道：“殿下答应过我，允我贴身服侍的。”
沈瑾芮脚步顿了顿，转身看着徐管家震惊的神色，咬牙切齿地说道：“给他安排一个独立的房间，吩咐别人不许乱说。”
徐管家不解，但徐管家照做了。
沈瑾芮沐浴过后躺在床上，忽然脑海中有什么一闪而过。
乌孙族，在这里算个另类。
只因它那里是男人为王，女人则在家中相夫教子，又因为从不与外族通婚，故而世世代代皆是如此。
乌孙族前任首领当年曾侵扰边境，被皇祖母派兵镇压后便一蹶不振，还送来一个男子作为质子，在宫中住过几年。
后来还是因为首领病故，皇祖母接到乌孙族大臣上书陈情才大发慈悲放他回去。
兹事体大，该去找陛下谈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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