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格兰把电话挂断了。
林庭语在那一通电话的中途猝然失联，他不敢怠慢，立刻联系了伏特加——没有直接找琴酒是因为对方只允许邮件联系，在这种紧急时刻来不及——然后得知组织技术部当前确实无法定位到林庭语的手机，正在让警视厅的内线重启“N系统”进行查询。
苏格兰反手把这个信息交给了松田，然后陷入了思考。这时他们乘坐的车辆已经接近了林庭语之前告诉他的那个路牌位置，但在那个位置之后，地图上不远处显示了一个三岔路口。根本不知道萩原会把车开到什么地方去。
从反跟踪的角度思考，其中一个去往北海道的高速路方向的路口应该可以排除。萩原为了防备这类干道上密布的电警监控摄像头，想必不会带着林庭语走那里。但剩下的还有两个路口，而且两个路口对应的路线接下来毫无交叉，选错了就再也无法回头——苏格兰不敢赌这种运气。
他从来在涉及林庭语的事上，就没有赢过。
苏格兰深深纠结的时候，旁边的樋口和前面的筱原开展了一阵激烈的眼神交锋。然后女刑警摆出视死如归的表情，勇敢地打断了苏格兰的沉思：“诸伏先生是想要找到林先生的位置吗？”
苏格兰怔了一下，然后承认了：“确实是，但现在联系不上他。”
他不意外对方会发现。刚才为了抓紧时间跟上萩原，他打电话的时候并没有下车避开这些人。虽然说话的时候特意调整了措辞，没有暴露出组织的存在，但中心思想实在是没有什么可以含糊的地方——就是萨马罗利把林庭语带走了。
虽然他一开始确实编造了这样的情报……
但事态发展到这个地步，像站在层层叠叠的瀑布上反复不断地往下跳一样，也实在是有点超出他的预料了。
苏格兰一想到萩原那边的事就头痛。这种事，果然还是要零来处理会比较得心应手吧？不论是快速编造出新的理由把这种匪夷所思的困境圆过去，还是赶紧想办法把萩原揪出来教训一顿，零都要擅长得多了。毕竟零从小在那样一个复杂的环境里长大，早就锻炼了应对三教九流各种花式的能力，而诸伏景光自己——
“那个，其实我应该可以找到林老师在哪里。”筱原的声音把他的注意力拉了回来。
苏格兰猛地抬起头：“……你可以？”
“原理很难解释但是——啊我就是在林老师身上装了个定位啦！”筱原闭眼大喊，“虽然可能今晚只能用3次但是！反正我能找到林老师在哪！把樋口的手机给我！”
苏格兰：……？
来不及思考为什么这个定位器还有使用次数限制，他下意识地按照对方的说法，把正打开地图界面的，樋口的手机递了过去。筱原接过手机以后就开始掏口袋，掏了半天摸出来一个形状古怪的黑色小铃铛，然后把这个小铃铛按在樋口的手机屏幕上。
“嘛咪嘛咪轰！找到林老师！”
铃铛滴了一声，手机上显示的地图界面卡顿了一下，然后突然快速移动起来。在一阵模糊的图像变换后，地图停在了一片接近海岸线的区域，并且在上面标注出了一个正在闪烁的红点。
“就是这里了！交给你了！”
筱原把手机塞给还在开车的日野驱，后者看起来一脸无语，但还是接过手机看了一眼，敷衍地嗯了一声：“知道了，这就去。”
这是什么新型的定位器吗，甚至能直接操作手机界面？是刑事部那边的技术？完全没有见过——而且好像还是声控？这段启动词是自定义的吗？
苏格兰迷惑了一刻。但他没有忘记自己当前的设定，基于谨慎考虑还是形式上警告了一下：“你们最好不要玩什么花样。”
“不会的不会的。”筱原捂住脸往后倒去，耳朵红得好像快要熟了一样，“唉一想到这段魔法少女棒一样的中二画面可能还会全服播出我就感觉要死了……”
苏格兰：………………？
与此同时，伏特加终于收到了等待已久的消息。他抽空瞄了一眼邮件，惊讶地叫道：“大哥！海关查到了，确实有那个名字的入境记录！”
琴酒立刻夺过他的手机查看记录。
出现在屏幕上的，是一份显然是从系统里截图出来的护照证件。大概是对自己充满信心，这份护照上的姓名和证件照都没有变动，甚至连伪装一下都懒得——以那个男人狡诈的个性，很难不让人怀疑这是一个烟雾弹。
但是。
琴酒往下看到了指纹验证通过的系统记录。即使名字和外表可以改变，指纹也不会说谎。
这份入境记录，确实就是那个男人的。
显示日期在——两天前。
日本全境有着发达的交通网络，两天时间足够从国土一端跑到另一端再回去了。虽然入境的地点在北海道的新千岁机场，但乘坐列车的话，半天时间就能到达长野。就算要预留布置场地的时间，也绰绰有余。
“……可恶。”琴酒有些烦躁地把烟头按灭在一旁，“给黑麦发信息，让他马上查这个人的行动路线。”
片刻之后，远在北海道的黑麦口袋里震了一震。他叼着烟，把枪换到另一只手，拿出手机随意看了一眼邮件的内容，然后笑了：“事情变得越来越有趣了呢。”
他侧脸上挂着的蓝牙耳麦里传出来一个温文尔雅的男声：“哦？有趣，是因为听到了我的声音吗？”
“不会，我对你的声音日思夜想很久了。如果你本人能出现在我的瞄准镜里，那就更好了。”
黑麦半捂住耳麦，从后视镜里审视地扫了一眼在后排座位上呼呼大睡的搭档，才把枪插回后腰，发动了汽车。
在电话的另一端，是一间没有开灯的昏暗木屋。独自坐在窗边的青年男性穿着一套灰色的双排扣西装，同色的大衣外套随意搭在后面的椅背上。
沧凉月光落在他的脸上，在细长的眉眼里投下深刻的阴影。
青年没有说话，神情专注地用一支柳叶薄刀切着雪茄。等那只被切好的雪茄燃起果木般的烟气，他才慢悠悠地再次开口：“看起来，你一点都不奇怪我还活着啊。”
黑麦一边开车，一边低声回答：“我本来也觉得你不会那么容易死——而且把萨马罗利带回去以后，我就彻底确认了这一点。”
青年挑起了眉：“萨马罗利？”
“就是那个把你从海里捞起来的人。”黑麦也挑眉，“你不会连救命恩人的名字都不知道吧？”
“恩、人。”青年饶有兴味地重复了一遍这个词，然后慢悠悠地抽了一口烟，“你别把我和阿庭弄混了，有什么言出必行和知恩必报这种无聊的道德枷锁的人是他，可不是我。不过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是那个长了一双桃花乱飞的眼睛，内心却意外地纯情的年轻人吧？”
在一间人气不旺的茶餐厅门外被搭讪的时候，聂展青其实是有点意外的。
他近年来在港岛声势日盛，想跟他攀关系开门路的人不少，但是能找到这家茶餐厅的人就没几个了。一方面他行踪不定，大多数人连他晚上住在哪里都不清楚，另一方面这家茶餐厅是从另一个城区搬过来的，也刚开业不久，连他都还是第一次来。
而且聂展青来这里并不是为了吃饭。他只是因为林庭语最近几乎在这家茶餐厅定点用餐——林庭语平日里并不注重口腹之欲，在饮食方面没有什么特别的执着——所以有点怀疑，准备审查一番主厨的履历，以及对食品取个样看看是不是有成瘾性的物质。刚好今天下班得早，晚上又没什么安排，所以才过来一趟。
能知道他的随机行程，找到这里堵他，面前这个笑容灿烂又带点不好意思地手舞足蹈比划着的年轻人，是不太简单。
聂展青上下扫视了对方几眼：“什么人？护照出示一下。”
这个人的白话说得结结巴巴，还带着奇怪的口音，听起来就像是找了本什么日常会话九百句之类的书速成了一番。也不知道是哪个国家的势力派来的，都敢来直接找上他了，难道也不稍微做一下培训的吗？
长得倒是挺有资本，说不定底气在这里。有一双很漂亮的眼睛，笑起来有种无害到让人想要欺负的气质，如果是在某些不能见光的地方，应该会很受欢迎。
“……啊？”对方张大了嘴巴，显然十分意外，“我只是问一下路而已，在这个地方问路也要出示证件吗？”
聂展青挑了挑眉，从内袋里抽出自己的警官证亮了一下：“阿sir问话，请你配合。”
这次对方终于明白了，虽然神情还是很迷惑，但老老实实地解下大大的双肩背包，在里面一通乱掏，才翻出来一本护照递过来。
聂展青接过护照本，大致扫了一眼。看上去一切正常，不过他也没指望从这里得到什么信息。这个年轻人要是背后的势力连纸面的东西都处理不好，也没有什么站在他面前的价值了。
不过，日本籍，从法国入境——
这两个地点的组合过于引人联想，聂展青笑了一声：“朗姆派你来的？”
年轻人脸上的迷惑更深了：“……兰？是您认识的女孩子吗？不好意思，我不知道叫这个名字的人哦。而且我真的只是想问问法莉亚青年公寓要怎么走，麻烦警察先生教我一下好吗？”
他双手合十做了一个拜托的手势，眼神显得十分无辜。
能做出这么生动的表情，应该不是易容。聂展青对了一下手里证件上的照片，把护照还给了对方：“从这条路直走第二个路口右拐，往上坡道去，尽头左转，你要找的旅馆就在一家教堂后面。”
“谢谢警察先生！”年轻人露出了真挚的笑容，拿过护照看也不看就塞回包里去，拉好拉链就挥挥手往前面走去了。
聂展青站在原地。年轻人步伐轻松，口中还哼着不成调的小曲，看起来心情很好，而且对即将来临的事十分期待——
或许是他判断错误？这个人真的不是来堵他的？
他忽然扬声喊道：“站住！”
因为不幸中招了流感 支的双重debuff……所以暂且休整一下，希望存稿烧完之前能好起来
作者有话说
第139章 夏日烟火之逝：萩原研二篇（三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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