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从连忙抬眼看去,西跨院正在翻修池塘,池塘里挖着淤泥的奴婢全都沾满了一身污秽,可侍从的视线却精准地落到了,一个背着满框淤泥,有些瘸腿的高瘦青年身上。
青年的面容和秦岫玉有些相似,却不是张扬精致的长相。他的轮廓更分明,眼里也没有秦岫玉的俏皮和傲气,反而黑沉沉的看不出情绪。
刹那间,侍从已是心领神会。
“污糟的东西,脏了公子的眼,该罚!”说着侍从走过去,指着青年呵斥开来。
青年很快便被奴婢们按住,施加杖刑的侍从手法极好,既不会将人打得皮开肉绽,又能让人痛到骨子里。寻常受杖刑的奴婢早就哭天喊地的求饶了,可青年只是默默地低着头一声不吭的忍着。
见人还是这闷罐子表现,秦岫玉意味深长的赞赏道:“骨头可真硬!”
本该打完的杖刑,也在这句话后,不再停歇。
直到那青年瘫软外倒地无法动弹后,秦岫玉才觉心情稍好。
看到秦岫玉面色稍霁,侍从忙道:“公子,这人怎么处置?”
以前都是扔在原地不管的,反正这人会自己走回去,可以前也少有打得这么狠的时候。
秦岫玉沉思片刻,忽的脑中划过一个主意:“哼!不用去找祖母了,那些人不是等着看我的笑话吗?那就给他们演上一场好戏!”
“你去找些药来,他不是骨头硬吗,我送他一场‘泼天富贵’!侯爷契君,这卑贱之人不是削尖了脑袋,也要往上爬吗?我今日便做个好人,送他一程青云路!”秦岫玉说着,脸上露出了畅快的笑意。
“奴婢这就去安排。”侍从同情的看了一眼地上昏倒的人,慌忙应道。
秦岫玉此时心情大好,又召来了些许侍从,吩咐前去通知建安城的纨绔公子们吃喜酒。
这边苏序告别了杨盼,牵着驴花花回了家。
这座杨太后赏赐的宅邸很大,也曾是公侯的府院,在先帝病重时急于冒头掌权,结果全族都被先帝一波带走了,旁支也有不少被牵扯流放。
宅院荒废了三年,杂草丛生,苏序清理了一个月也不过堪堪将正院清扫干净。
至于雇人打扫?
雇人是不可能雇人的,建安城的人工还蛮贵的,苏序手里的钱都是击杀盗匪的奖金,还有一些小皇帝和两位太后赏赐的,为了修复这宅子就用了不少了。
至于买人,苏序一人吃饱全家不饿,他也挺习惯自给自足的,让人伺候反倒不自在,他也怕付不起工钱。
苏序又将正院打扫了一遍,便钻到书房,开始读书、练字、习文。
古代的字和现代简体字是有差别的,苏序基本会认,但这只是结合上下文的情况,若是单独拆出来,有些还真不一定认得。
学习用的书简是从宫里的典藏阁一点点抄录出来的,不认识或不理解的也是在宫里请教了博士官,所以苏序才会在建安城逗留几天,为的正是抄录书籍,学会这个时代的文学技术,学会在这个时代找到自己的价值。
他如今抄录的书简多是农事相关,毕竟在没有因救驾被封侯时,苏序也是结结实实的在田地里耕种了几个月的。
原身母亲留下来的田地,有良田、次田,也有薄地。但是等苏序被放出来,田地都只剩十来亩薄地了,田契在他不知情的情况下更换了,族亲之间互相包庇。面对宗族势力,苏序也只能一怒之下,怒了一下,甚至还憋屈的顺从族中的意思,搬离了聚居的村中心,到了更危险的近山处破屋,还被美其名曰,结庐守孝。
至于种地,因为薄地土质差,田地的位置实在不便,用水困难,不说稻、麦,便是传统的耐旱的粟米估计也没啥收成,苏序只得种植上了耐旱又耐贫瘠的高粱和荞麦。
在没有杂交良种和化学肥料的古代,精耕细作是小农经济最稳定的生存法则,大启朝的农人已经在使用粪水作为肥料。
为了能改良自己名下土地的土壤,苏序使用腐土、粪水、草木灰和各种能腐化的植物进行高温堆肥,主动制作大量的土肥。
使用堆肥正是为了能一定程度上改良薄地,毕竟现在的耕种还是会使用休耕轮种自然恢复地力的方法。而利用堆肥,便可以加快土地肥力的恢复速度,不用长时间的撂荒休耕。
可惜的是苏序并非农学专业,对农业方面了解不多,能知道比较厉害的农学方面的知识,便是选育、杂交和嫁接,至于具体怎么做,他却是不怎么懂。没实践过,苏序所知道的知识也不过是理论罢了。
幸好在第一次大朝会后,苏序无意间得知明德宫中的典藏阁可供朝中官员查阅,苏序拿着自己义勇侯的印信前去,被典藏阁典史官顺利放行,自此开启了苏序的学习之路。
将有限的时间投入无限的知识中,一定程度上缓解了苏序穿越后的迷茫无措。
沉迷学习,苏序忘了时间,直到听到毛驴花花的嚎叫声,才停下。
这驴子就跟成精了似的,当初本想买头牛回去辅助耕种,毕竟耕地实在太废人力了,不过翻耕几亩地,苏序就差点脱了一层皮。但是牛实在昂贵,囊中羞涩的苏序打了退堂鼓。
只是在临出牲畜市场时,被这头驴子衔住了衣摆不松口,苏序既舍不得自己的衣服,也不愿见驴子被抽打,被迫领了头驴子回去。
好在这驴子实在给力,看家护院也不成问题,还能拉磨拉车,也算是物超所值了。
苏序收拾好书案,去喂驴,到地方却发现并不是驴子饿了在嚎叫,而是有陌生人闯入宅院,驴花花在示警。
“苏侯爷,又见面了。”
为首的便是和苏序搭过几句话的杨盼,还有一群嘻嘻哈哈的公侯官员子弟。
“苏侯爷,我们前来同你道喜了!”
“略备薄礼,还望义勇侯不要嫌弃啊,哈哈哈……”
这些人说着是送礼,语气却全是幸灾乐祸的调笑。
苏序望向门口,只见那边稀稀拉拉的摆放着系着红绸布的破烂瓶罐,还有些贴着红纸焉哒哒的烂菜果蔬。
苏序又看向杨盼,希望杨盼解释一二,杨盼却是老神在在的做壁上观。
“诸位,这里是义勇侯府,若是想要玩闹,还请另寻它处。”苏序好言道。
“义勇侯入都,却未曾设宴待客,我等孤陋寡闻,还没参观过名号侯的侯府呢!这不就来好好看看吗!”
“不错,不错,封侯未曾设宴,今日大婚,我等便不请自来了。”
“受聘成婚,古有定例,是为天子一年,诸侯半年,大夫一季,庶民一月。咱们还是第一次见早上定下婚约,晚上就成亲的,可不得来见识见识!”
“哈哈哈哈,是极!是极!”
“你们未免欺人太甚!”苏序怒了。
众人笑道:“欺负你便欺负了,苏侯爷又能怎么样呢!”
笑声刺耳,苏序捏紧了拳。护主心切的驴花花嘶鸣着,不断的绕着圈,撅着蹄子踹人,却被几个健壮奴仆死死拉住缰绳。
一人一驴皆是受制于人!
更甚者,几个壮硕的侍从上前来,试图抓住苏序,双拳难敌四手,一着不慎苏序被绊倒,仆人一窝蜂的围上,押住苏序,又从门外拉出一个系着红发带,浑身污泥的青年。
青年被两个仆人架着,软绵绵的垂着头被拖拽到苏序跟前。这些仆人分明和上午跟在那位扔绣球的小公子身后的侍从穿着一致。
“时辰差不多了,可别误了吉时。”一个礼者打扮的人站了出来。
又是一阵起哄!
苏序猛然觉得自己仿佛回到了刚穿越时,被苏氏族人按住抠着喉强行灌入符水,又被以驱邪为由绑在木架上,生生绑上两个日夜,才被原身的大兄偷偷放下。
受制于人的感觉可真差!
被强行按着头行夫夫拜礼,在礼成后,押着他的人松懈的片刻,苏序飞快挣脱开压制,在众人没反应过来之际,三两步跨到偷偷摸摸地乔装前来看笑话的秦岫玉面前。
苏序猛的掐住秦岫玉的脖子,又将秦岫玉反抗的手卸了,在侍从围上前来抓住他之前,将人踹到在地。
在看到这些侍从仆人时,苏序便知道这闹剧是谁主导的,果不其然在人群中发现了秦岫玉。
虽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但小人报仇可是从早到晚,苏序自认为不是什么君子!都欺负到跟前了,难道还要把脸伸出去等着挨巴掌吗?
忍无可忍,便无需再忍,就算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又怎样!至少现在敌人也伤着了!
苏序不理智的做法,直接宣告了他接下来的悲催。
“把他给我抓住,我要打死他!”秦岫玉哭喊着。
事情有些一发不可收拾了,事不关己的杨盼本以为苏序是个任人捏扁搓圆的泥人,谁知会是一只会咬人的疯狗,他不得不出头说和:“秦小公子莫不是忘了,你不过是个白身,苏序可是有救驾之功,陛下亲封的侯爷!”
杨盼将“救驾之功”四字说得极重,就算皇帝还没彻底亲政又如何,朝堂之上苏序这条命便可大做文章。真要出了人命,他们这一群人都讨不着好,甚至还会连累家族,小皇帝正好可以借此铲除异己!
更不要说他也不想事情闹大,他也参与的事若是传到杨太后耳中,怕是会和杨太后生了嫌隙,于杨家不利。
秦岫玉受尽秦家宠爱,是个小霸王,哪里听得进杨盼的话,“给我打!乡巴佬敬酒不吃吃罚酒……”
“成亲不是还有合卺酒要喝吗?把药全下了,全灌给他!”秦岫玉歇斯底里的吼叫着。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憋屈婚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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