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事接连不断,越来越多的孩子流离失所沦为孤儿,艰难度日。国家权力机关联合民间慈善家们一起成立许多学校,收容和救济逃亡流浪的孩子们。其中,克莱辛恩特殊孤儿院,是当时唯一一所收养异能孩子的孤儿院。
“唔…”御幸在一片刺眼的白炽灯下慢慢睁开眼,向四周看了看,“结束了吗?”
摆弄仪器的工作人员下一跳,没想到小孩这么快就清醒了,迟疑得点点头。
御幸一把摘掉身上的连接线和胶管,缓缓坐起身,戴上眼镜,踉踉跄跄得走向门外。
御幸轻车熟路得走回自己的独立房间,脱掉已经染色的衣服,进入淋浴房冲洗身体。御幸讨厌这些冰冷的仪器胶管,手上不禁又多用点力,使劲揉搓皮肤上的污痕。清洗后,御幸拖着疲惫的身躯,蜷缩进被窝,昏昏欲睡。
咚咚咚—清脆的敲门声响起。
“请进。”御幸探出脑袋,轻声回应。
“打扰了,小Miyu。”保育员玛利亚小心端着餐碟,缓步走到床边,揉了揉栗色的小脑袋。“先吃点食物再休息吧。”
“嗯。”御幸坐起身,伸出的双手微微发抖。
玛利亚坐到床边,一只手从后背轻柔得搂住御幸,一只手拿起汤匙,一勺一勺开始得喂食。
“今天是保罗叔叔为小Miyu准备的特别营养餐…呐,尝尝这个虾球…啊,还有他最拿手的清蒸鱼…这个南瓜山药粥也很香甜哦…”玛利亚滔滔不绝得说个不停,配合夸张的肢体语言,逗乐了御幸。
没过多久,御幸就有点食不下咽。他低下头闷声道:“抱歉,玛利亚阿姨。”
玛利亚心神领会,放下碗碟。“没关系,小Miyu,少食多餐对身体更健康哦。”玛利亚轻松说道,她先喂御幸几口温水,再扶他躺下,盖好被子。
“好好休息,小Miyu,晚上带你去医生威廉叔叔那里检查一下。”
“嗯。谢谢玛利亚阿姨。”
玛利亚点点头,轻轻带上房门,立刻红了眼圈。
玛利亚是孤儿院的副院长,她主动担当御幸的专属保育员。
东京国家实验室出事那天夜晚,玛利亚从监控室发现孤儿院后门有异常,她立刻告知院长布罗克博士。为了以防万一,俩人结伴前去一探究竟,却出人意料得发现一个沾满鲜血、昏迷不醒的小男孩靠在门边。布罗克博士大惊失色,他赶紧脱下外套,裹紧抱起昏倒的孩子,立刻奔向保健室方向,紧跟其后的玛利亚打电话通知医生威廉。
“玛利亚。”走在前面的布罗克博士急促道:“今晚的监控全覆盖,东边区域所有的监控都停掉。有人问起,就说设备维护。”玛利亚挂掉手机,直奔监控室。
夜半时分,玛利亚悄悄推开保健室大门,医生威廉还在调整仪器检测数据波动,布罗克博士依旧神色紧绷,面露不安。病床上的孩子安静得沉睡着,胸口微微起伏,脸上的污渍已清理干净,露出精致的轮廓。
“这孩子…怎么样了?”玛利亚小心翼翼得问起,轻轻拂了佛孩子栗色的短发。
“…未见异常信号…身体情况已稳定…”医生威廉全神贯注得观察仪器上的数据,谨慎道:“…目前精神状况也稳定下来,小孩的身上大部分是皮外伤,已经消毒包扎处理好了。”
“那太好了。”玛利亚终于可以舒口气,却看到院长依然一副惴惴不安的样子,疑惑起来:“布罗克博士?”
“玛利亚,威廉,你们是我最信任的助手。”布罗克博士郑重其事道。
玛利亚和威廉屏气敛息,保健室里只剩下仪器的嘀嗒声。
“东京国家实验室被毁,这是几代人的心血啊。”布罗克博士长叹一声。
“我去年有幸参加东京国家实验室的私密学术交流,见过一个印象特别深刻的小男孩,大概只有四五岁,也是实验室里唯一的小孩子…”布罗克博士回忆道:“他聪明伶俐,活泼可爱,担当千隅教授和御幸教授的助教。大家都很喜欢他。”
“他也是…”布罗克博士悲恸道:“…是千隅教授和御幸教授的独子。”
玛利亚震惊万分,不禁捂住脸颊,泫然欲泣。
沉默片刻的医生威廉到保险柜取出两个特殊装置,再次做全身扫描。
“他觉醒了吗?”
“只能说…仪器检测不出异常。”医生威廉慎重道:“所以,他是怎么活下来的…”
——在那个像核爆一样的现场,御幸一也奇迹得活下来了。
“嗨…这正是我所担心的。”布罗克博士忧心忡忡。“不管怎么样,有人暗中‘保护’他。我们这里目前至少是安全的。”
“玛利亚,从现在起,关闭所有的一般访客,对日常往来孤儿院的外部人员都要进行身份信息登记和核对。禁止任何闲杂人靠近东边区域。威廉,不惜一切代价,全力医治好这个孩子。”
今夜,乌云密布,万籁俱寂,像是暴风雨前最后的宁静。
一个风和日丽的早上,昏睡多日的御幸终于睁开了眼。
“玛…利…亚…阿…姨……”
正在打理鲜花的玛利亚,难以置信得转向病床,流出惊喜的眼泪。
玛利亚赶紧电话通知医生威廉和布罗克博士,然后小心翼翼得扶起御幸,喂了好几口温水。
披着白大褂、头发乱糟糟的医生威廉风风火火得推开房门,快速调整仪器设备,开始全面检查。
“威…廉…叔叔…”
医生威廉愣了愣,露出憨憨的温和笑容。
最后推门进来的是一个身材挺拔,带着眼镜的中年男人。
“布罗克…博士…”
御幸凭借睡梦中‘听到’的声音,说完最后一个名字。不禁失落得垂下头,呢喃细语:“剩下的,我都不记得了…”
院长布罗克轻轻揉了揉眼前已经落到肩膀的栗色头发,百感交集,热泪盈眶。
“小Miyu。欢迎回家。”
御幸在孤儿院里度过一段安宁治愈的时光。
御幸和监护人玛利亚一起生活在学校职工行政楼。大家伙都非常欢迎和喜欢这个伶俐乖巧、心地善良的漂亮孩子。
在有限的活动范围内,御幸总是忙忙碌碌的。除去康复治疗和自我学习的时间,他会帮助玛利亚整理各类资料;有时和园丁婆婆一起浇水施肥;有时给修理工叔叔跑腿;有时候去厨房给保罗叔叔打下手……御幸仍有些沉默寡言,但偶尔展露的笑容,像阳光一样温暖而闪耀。
孤儿院一年一度的全校学生‘健康体检’开始了。这也是孤儿院最为忙碌的一天,全体教职工都要去现场组织和协调。
玛利亚出门前特地提醒御幸,今天待在房间里不要出门。
御幸窝在沙发里安静得看书,忽然感觉到一缕不可思议的情绪混乱,紧接着,焦虑、厌恶、恐惧、痛苦等等负面的情绪,铺天盖地,蜂拥而至。御幸好像‘听到’悲伤的哭泣声、呼喊声,此起披伏,愈演愈烈。
御幸犹豫片刻,推开房门。
咚咚咚——
“打扰了,威廉叔叔。”御幸突然出现在保健室门口。
医生威廉忙得焦头烂额,无暇顾及莫名现身的御幸。
御幸径直走进屋里,轻轻握住一个瘦弱小女孩的双手,抽噎不止的孩子停止哭声,她睁着圆圆发红的双眼,疑惑不解得看着眼前稚气的脸庞,以及一副黑框眼镜都掩盖不住的,金色的瞳孔泛起一圈又一圈的蔚蓝光芒。
“嘘——这是我们的小秘密哦。”御幸眨眨眼,又悄悄离开了。
整个孤儿院的哭喊声都消失了,孩子们的情绪全部稳定下来。
这才恍然大悟的医生威廉,早已看不到御幸的身影。
此后,院长布罗克博士心里一直惴惴不安。果不其然,没过多久,科维恩特家族的代理人就找上门了。
格雷.科维恩特,也是科维恩特集团下属公司技术研发部的主要负责人。格雷把一张照片和一个信封放到布罗克博士的办公桌上,开门见山道:“我们需要这个孩子的协助与配合,开展一项特殊科学研究,这份是联合协议,我们会保护好这个孩子的**和安全。”
照片上正是昏倒在孤儿院门口的御幸。
布罗克心下一惊,半信半疑得拆开信封,仔细阅读联合协议上的每个条款直至最后一行签章。布罗克不禁握紧拳头,咬牙切齿说道:“这是人体实验!你们简直丧尽天良!”
“注意你的言辞,布罗克博士。”格雷冷哼一声:“今天我是诚意来访。否则,我可以直接派人绑架,而不是在这和你浪费口舌,宣读协议书。”
“他只是个无辜的孩子……”
“他是唯一活下来的,一个没有名字和身份的孩子。”格雷一语中的。
布罗克哑口无言。
“东京国家实验室事件,我们都很遗憾。”格雷语重心长说道:“我们很庆幸,还有幸存者。我们是诚意邀请这个孩子协助我们进行科学实验。一切都是为了终结战争…”
布罗克无言以对。
格雷又拿出另一份协议,威逼利诱。“这是份长期有效的推荐名额,年龄合适的孩子可以直接入籍公会,无需进行考试筛选。”
“科维恩特集团会继续资助和庇护克莱辛恩特殊孤儿院。”
“……”
“我有一个条件。”布罗克直言不讳。“这个孩子必须留在孤儿院。”
“没问题。”格雷爽快答应:“我都会安排妥当,尽心尽力去维护这个孩子的合法权益。”
终于送走格雷.科维恩特。布罗克内心忐忑不安。
——为什么会盯上这个孩子。
——到底还有什么秘密。
一筹莫展的布罗克决定拨通一个私人号码。
“好久不见,国友广重老师。”
“……”
御幸是主动找上门的。他自愿接受与配合各项工作。
布罗克心如刀割,惭愧不已。他无颜面对这个成熟懂事的孩子。
在这兵荒马乱的时代,每个人都身不由己。
孤儿院后门的东部有一处荒废的院子,格雷.科维恩特派人在此处修建地下科学实验室。
御幸每周都要去实验室报道,有时候只呆一天,有时候会呆上好几天,没有人知道他在里面做了什么。
日复一日,御幸愈加沉默寡言,身体日渐衰弱。
布罗克他们心急如焚,却无计可施。他们只能祈求上帝庇佑这个可怜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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