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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巨人的世界

回过神来,朝阳把云雀的背照暖了。随着光亮渐起,云雀恭弥看到眼前又出现了一堵高高的墙。墙的中央有一扇门,仔细看过去,好像墙上是有人影的。

一个男人迎着朝阳伸懒腰,突然顿住了:“嗯?……喂、喂,你们看那个,是人么?”

“哈?你一大早起来就喝醉了么?”

“你仔细看,那是匹马吧,上面是不是有人?”

另一个男人也探过头来。

“哇……人,墙外有人?!怎么可能?”

第一个男人咬咬牙向后面用力挥手:“快开门!墙外有人!可能是上一期墙外调查的失踪者!”

“开什么玩笑,汉尼曼,马上就要天亮了!”

被称作汉尼曼的大叔马上趴在墙壁的边缘上,希望声音能传达得更远:“喂——!你的立体机动装置还能用么!”

云雀注意到了墙上这些人,但比起他们,他对地上这些仿佛要悠悠转醒的家伙们更感兴趣。他本想下马查看一番,但这匹马竟是一点也没有要减速的意思。明明已经这样跑了一整夜了,竟然还能加速,作为草食动物来讲还是挺有毅力的。

“喂——!你的立体机动装置还能用么!”

他听见上面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并没有想着理会。

不知道为什么,一路上见到的巨人越来越多,仿佛都是在向这个方向集合。他面前就正或坐或躺着数十只,是目前他看到最密集的一群。

有这么大的身体还要群聚在一起,看了真让人不爽。

“可恶……听不见么。喂,你们几个,我要下去接他一趟。”

“你在想什么——”

“总不能丢下一个活人在那里不管!”汉尼曼自认为比身边的士兵们都更多一倍地清楚,在巨人面前、人到底有多弱小,还有巨人到底是怎么吃人的。

“我去去就回!”

云雀发现,他经过的巨人开始用眼神追随他了。那是一种像是猎人看猎物的眼神,他并不喜欢。马的速度越来越快,仅靠眼边的余影,云雀也能看出巨人们正一个接一个地站起来,像自己的方向前进。

远处的一个巨人跑起来了!它有十米高,步幅惊人,几乎是一眨眼就来到了云雀面前。它笨拙又滑稽地向云雀伸出手。

“哇哦……”云雀一瞬摆好了架势,先是站在马背上,等到那只手快要触及自己时向侧面轻轻一跃,躲过了这一击。他站稳在地上把双拐架好,“你终于想和我战斗了。”

“笨蛋!愣着干嘛,快跑啊!!”

那个男人的声音变得很近,他正向云雀奔来。云雀本都做好了准备要躲,但那男人突然从腰间射出了什么东西,将将擦在他的身边腾上了空。

云雀惊讶地睁大了些眼睛,只见那男人手里拿着像是刀刃的东西,踩在巨人的后脖颈上,把手中的双刀狠狠刺进了它的双眼里。

蒸腾的血溅到云雀的校服上,让他不快地皱了皱眉。

此时,另一个巨人已经来到云雀的身侧,它趴在地上,以四足爬行的姿态接近过来。它站起来大约有三米左右高吧,表情相当严肃认真。即便是云雀,也觉得这东西有些恶心了。巨人飞速地爬过来,张着嘴想一口咬下,云雀便让双拐缠上火焰,一拐戳进了它的脑子。

云雀感觉手把握的地方温度急速攀升,赶紧把拐上的血甩到一边,才不至于因为过热把双拐扔掉。他皱眉看着那摊甩到地上的血迹,竟然以极快的速度蒸发了。

男人这时已经从十米巨人的后背下来,跑到云雀身边时一把将他抱了起来,把他抗在肩上。

云雀一半吃惊一半受辱:“你…”

“闭嘴!你抓住我,我要上墙了。”

然后云雀近距离地观察到了这男人腰上的武器到底是怎样运作的。

这瓶气体能产生这么强的推力么?

还有这几把刃,虽然他自己不算喜爱刃类武器,也做得相当奇怪。为什么要做这么宽呢?

被这些小玩意吸引了注意力,云雀没有太挣扎,平稳地被送到了墙上。那个男人这一趟下来直喘气,旁边有人给他递了一瓶酒,他仰头就下去半瓶。

“哈……哈……”然后他又开始有点得意地笑,探头向下嘲讽了两句,“怎么样,巨人混蛋!老子还能有一天从你们嘴里抢食!”

云雀觉得自己应该就是这句话里的“食”了,并不喜欢这种说法。他一抬拐,抵在男人脖子处:“你说什么?”

汉尼曼有些发懵,但马上调整过来。他一手控制住云雀的拐头,不让他打也不让他收:“这就是对救命恩人的态度么,真是不懂礼貌的小鬼。听着,现在应该问问题的是我,明白么?你是谁,家住哪里,还有最重要的……你在墙外做什么?”

“你——”汉尼曼上下打量了一下云雀,“你不是调查兵团的吧。”

比起这个男人,云雀对这堵墙另一面更感兴趣。看上去好像有不少人,还很热闹,像是有市场叫卖的声音。他只回答了自己想回答的问题:“我住在并盛。”

“哈?并……盛?你在和我开玩笑么?”

“那匹马呢?你不把它也弄上来么?”

汉尼曼被云雀牵着话头走:“啊……现在这样肯定不行。等晚上用升降梯把它接上来吧,毕竟它也是重要的资源。”

“哼……”云雀心不在焉地回答。“你最好给它些水喝,它跑了一晚上,再等下去可能要死了。”

“啊、嗯。我说你啊,好不容易死里逃生,怎么对那匹马兴趣更大。那是你的马么?”

“死里逃生?”云雀挑了一下眉毛,“你说我哪里死里逃生?”

“哈…哈?任谁看那都是快要死了的情况吧!那可是巨人啊!”

“哦,你们管这东西叫巨人啊。”云雀随意地又朝那边看过去,“它们好像并不攻击马啊。”

“巨人只攻击人。”汉尼曼感觉有些违和,“你连这都不知道就出墙壁了么?”

“对了,这个墙壁。”云雀用拐敲敲墙面,感觉是一种奇特的声音。“外面好像还有一堵差不多的,但是破了个洞。”

“你是从玛丽亚墙那边一路过来的么?!”

“玛丽亚墙?”

“……”汉尼曼感受到的违和感终于上升到了恐怖,他看着面前这个长相异域的少年,心脏不知道是因为还没有从刚才惊险的活动中缓过神来、还是出于对这个奇异少年的恐惧感,猛烈不停歇地跳动着:“你到底是什么人?”

云雀不知道他为什么摆出这副样子:“云雀恭弥。”

“希伯瑞?真够奇怪的名字。”

“是云雀。”他很认真地纠正了一次,又很快不在乎了。“我要下去。”

“下去是可以,但你得等一会。从墙外回来了人可是大事,我得向宪兵团汇报。懂了么,小鬼,你要是保证不乱跑,大叔就带你下去。”

看不出云雀在想什么,他只是点了点头。云雀不说话、不打架时,看起来实在是很乖,汉尼曼觉得自己刚才的恐惧感是错觉,再次抱着他准备下去。

“等等。”云雀拒绝了汉尼曼,“你把你腰上的那个借我用。”

“你一个没经过训练的小鬼是用不明白这个的。”汉尼曼挺骄傲地把气体罐敲得哐哐响,“就老老实实地被我抱下去吧。”

云雀又不说话了。他后退了两步,直接面对墙壁跳了下去。

“……?!喂——!”

他又燃起了死气之炎,这次是为了保护双拐的表面。他把拐当作刹车,减缓着下落的势头。到最后一段,速度已经快得不受控制,他就用拐戳了下墙,身子一轻,向远离墙的方向又落了一段距离,最后在地上受身站起。

汉尼曼这时才用立体机动装置下到墙的一半位置,看得目瞪口呆。

云雀这时也在看汉尼曼的方向,心里也有些吃惊——墙上一点划痕都没有。

“你这小孩……啧,怎么性子这么急。”汉尼曼连忙跑过来,见他还好好地站着,也没有哪里疼的样子,只好以为五十米的高度是有胆子也能挑战一下的,“你没事吧?”

“嗯。”云雀指着墙壁,“那是用什么造的?”

“啊?你说墙壁么?谁知道呢……石头吧?虽然不知道是怎么做到的。还有墙教那帮人,说这墙是神的恩惠,怎么敢讨论是什么材料呢……”说到后面,他语气有些轻蔑。

云雀的心思已经不在对话上了。两次跳墙受身让他觉得衣服有些脏,这会儿想找个地方把衣服洗了。他四处环顾了一下,发现市场上的人和物都是朴素得他难以想象的。

市场上所贩卖的东西很少有加工精细的,看起来都是些小作坊就能制出的商品,甚至没有包装。人们身上的衣服颜色单一,样式简单。孩子以最简单的方法玩耍,只是互相追来追去。这里大概是找不到干洗店或者洗衣机的吧。

汉尼曼见他一直盯着街上:“怎么,饿了么?”

云雀不答。汉尼曼直接去买了个面包过来:“吃吧,不知道你在外面呆了多久。”他本来想说“外面那种鬼地方”,但一想到自己曾经居住的街道,又说不出来。

云雀的确有点饿了,他突然出现在这个世界之前还没吃早饭,就接过来咬了一口——粗糙、缺少调味、毫无适口性可言。他脸上立马露出嫌弃的表情,但没有评价什么,只是默默地把面包收了起来。

“噗……哈哈哈,什么啊,你那个表情。”男人大笑起来,“我是汉尼曼,认识三个正好像你这么大的小鬼,其中还有一个跟你长得挺像。你的祖先是东洋人么?”

“我是日本人。”

“没听说过啊……感觉你能跟他们成为很好的朋友。尤其是里面有一个和你一样性子急的小鬼,但他比你可吵多了,有什么不顺心的就要说出来,也不知道给人添了多少麻烦……等等、人呢?!”

云雀没有兴趣听别人家孩子的故事,况且,这里让他不舒服。

街上全是群聚的、弱小的草食动物,眼看着没有要很快分开的意思。不管站在哪里,一抬头看天,都会有种井底一样的局限感。那五十米的高墙已经比并盛的任何一个建筑都高。

坚决不能让并盛出现这样的情况,如果要扩建,就使用地下好了。云雀心道。

“跑去哪里了?”

“找,必须要找到,那个小鬼……”

身后传来中年男人带着酒气的、愤怒的声音。

“竟然把我的立体机动装置偷走了!!”

哼,原来这东西叫这个名字啊。立体机动装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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