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照顾完肖镜南的饮食之后，肖语笛同顾惊淮到住院部外面的花园去散步。
两人行至人工湖畔，在旁边的长椅上坐了下来。
肖语笛见顾惊淮没有起身返回A市的打算，忍不住问，“你不回去吗？”
顾惊淮看着她，反问，“我为什么要回去？”
肖语笛疑惑道，“你这几天不需要上课吗？”
“不需要。”顾惊淮回。
肖语笛不信，“不是说大三的专业课最多吗？”
顾惊淮道，“是这样。”
“那你还说不需要上课？”肖语笛小声嘀咕。
她突然想到什么，神情染上一丝惊讶，“你该不会是逃课吧？”
“不是。”顾惊淮唇角似是微微上扬了一下，简单解释道，“我已经修完学分了。”
他用了两年的时间把大学四年的课程全部修完了。
肖语笛闻言，一双杏眸微微睁大。
这么卷的吗？
“那你怎么还留在学校？”她问出心中的疑惑。
顾惊淮言简意赅，“读研。”
肖语笛：“……”
明明听上去非常高大上的理由，为什么从他口中说出来却总感觉有点儿不搭呢？
“所以，你现在的身份已经是研究生了？”肖语笛问。
“嗯。”顾惊淮低应一声。
果然，人和人是不一样的。
按照马斯洛的需求层次理论，她现在还停留在安全需求这一阶段，而她面前的这位已经去实现人生的理想了。
顾惊淮见肖语笛面色微凝，出声问，“怎么了？”
肖语笛笑着摇头，“没什么，只是突然发现我们之间的差距还是挺大的。”
“为什么这么说？”顾惊淮侧首凝视着面前的女孩儿。
“难道不是吗？”肖语笛唇角微扬，似笑非笑，“你是顺风顺水的小福星，我是霉运缠身的倒霉鬼；你有自己的理想抱负，而我每天考虑的则是怎么样才可以安稳度日。”
说到这里，她开了一句玩笑，“咱俩之间的差距，说是马里亚纳海沟也不为过。”
“我并不这么觉得。”顾惊淮不以为然，“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人生轨迹，理想抱负也必然不会全然相同。有人喜欢探险猎奇，有人爱好侍花弄草，不过都是人生的一种选择而已，没有什么高下贵贱之分。”
所以，她说他们之间存在差距，他不能苟同。
肖语笛见他一本正经地说教，不由得“扑哧”笑了，“我只是开个玩笑而已，你怎么还上纲上线了？”
顾惊淮的脸色依旧认真，“我只是想告诉你，我们之间没有任何的差距。”
肖语笛敛起唇畔的笑意，侧首凝视着男人俊朗坚毅的面庞，仿佛在审视什么。
顾惊淮避开她的目光，“怎么了？”
肖语笛打量了一会儿，朱唇轻启，“你好像变了。”
“有吗？”顾惊淮浓眉微挑。
“嗯，有。”肖语笛抿着嘴唇，十分确定地点了点头，“我记得咱俩刚认识那会儿，你巴不得赶紧跟我撇清关系，还一个劲儿地怂恿我退婚，幸好我意志坚定。”
“嗯，的确，幸好你意志坚定。”顾惊淮重复了一遍肖语笛后面那句话。
“现在的你嘛，好像变得……”肖语笛歪着脑袋斟酌了一下措辞，“温柔了一些。不像以前那么冷冰冰了。”
顾惊淮唇角微勾，眸光看向平静的湖面，“或许吧。”
肖语笛看着他微微上扬的唇角，恍然道，“还有，变得爱笑了。”
如果她没记错和看错的话，顾惊淮这几天笑的次数明显增多了。
虽然大多数时候都只是淡淡一笑。
都说“人逢喜事精神爽”，难道他最近遇到什么喜事了？
“你最近心情不错？”肖语笛侧首打量着顾惊淮的侧脸，旁敲侧击。
顾惊淮收回目光，望进女孩儿的眸底，“还好，没什么可值得难过的。”
肖语笛了然地点点头，继续问，“那……有没有什么值得高兴的事情呢？”
顾惊淮，“有。”
“比如？”肖语笛眸光微亮，来了几分兴致。
“想明白了一些事情。”顾惊淮凝视着肖语笛的眼睛，漆黑的瞳眸暗含着几许深意。
肖语笛闻言，黛眉微挑，眸底的兴味加深了几分，“展开说说？”
顾惊淮没说话，只是缓缓抬起左手，朝女孩儿的颊边伸去。
肖语笛下意识向后躲闪了一下。
顾惊淮见状，贴近女孩儿面颊的手掌微顿，然后将粘在她发丝上的细小树叶摘下来，递到肖语笛面前。
肖语笛从他手中接过树叶。
顾惊淮起身，“回去吧。”
肖语笛跟在他身后，“你还没告诉我想明白了哪些事呢。”
顾惊淮停下脚步，朝她伸出手，“以后再告诉你。”
肖语笛自然地把手递到他手中，“一言为定。”
她不是那种打破砂锅问到底的人。
既然他现在不想说，她也不会再继续追问。
**********
肖镜南在医院里休养了两天便出院了。
他担心肖语笛继续留在B市迟早会发现他的病情，于是稳妥起见，他刚一出院，便催着肖语笛返回学校了。
肖语笛跟顾惊淮返校这天正好是国庆放假的前一天。
他们上午搭乘飞机抵达A市。
下午肖语笛有一节形体课。
于雅菲挎着一个红色的Prada单肩包走进教室。
这个包是她磨了好久，她男朋友才答应给她买的，最近这几天深得她的钟爱。
她哼着小曲儿，扭着小蛮腰走进教室，整个人春风得意。
可是当看到坐在第一排的女孩儿时，眼角眉梢的喜色顿时消失无踪。
肖语笛？
她怎么在这儿？
于雅菲的大脑第一时间闪过这个问题。
却忘了肖语笛出现在这里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于雅菲抬手捏紧挎包的手提带，想要到肖语笛显摆一番。
她刚走出两步，脚步硬生生停了下来。
不。
我不能这样做。
我不能拿自己的前途开玩笑。
于雅菲在心里劝告自己。
想起那天顾惊淮对她的警告，即使已经过去好几天了，她至今还觉得如芒在背，仿佛有一把利剑始终悬在她身后。
想起来就不寒而栗。
“我可不是在怕你。”于雅菲冲肖语笛扔下这句话，转身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肖语笛：“……”
要不是于雅菲已经走远了，她真想建议对方去挂个精神科看看。
她刚才明明看见于雅菲刚进教室的时候一脸的春风得意，转眼间就跟吃了受了潮的枪药一样，有火发不出，精神状态也太不稳定了。
正式上课之前，形体课老师例行点名。
当喊到秦晓的时候，没有人应答。
跟她同寝室的一个女生站起来，“老师，秦晓她请假了。”
形体课点头表示知晓。
肖语笛坐在第一排，后排几个女生小声交谈的声音不期然传入耳中。
女生甲：“秦晓怎么回事啊？听说她请了一个月的假。”
女生乙：“不知道啊，我也觉得奇怪呢！该不会是她家里出了什么事吧？”
女生丙：“应该不是，她请假的前一天我还听到她跟家里打电话来着呢。我当时正忙着追剧，没仔细听，好像隐隐约约听见她跟家里要了二十万块钱。”
女生甲：“二十万？她要这么多钱干什么？”
女生丙摇头，“我也不知道，反正前段时间见她总是神神秘秘的。”
严格意义上来讲，肖语笛跟秦晓并没有什么交集。
后排三个女生的交头接耳声传入她的耳中，听过便也置之脑后了。
下了课以后，肖语笛整理好书包起身离开。
于雅菲面带踌躇地走到她面前，“喂。
肖语笛垂眸看向她，“有事。”
“我那天说的话你没忘了吧？”于雅菲面色不虞，但是声音听上去却没什么底气，甚至隐隐夹杂着一丝怯意。
肖语笛本身就对情绪比较敏感，自然也感觉出来了。
奇了怪了。
这才几天不见，她怎么就怕上自己了？
难道是她这几天一直跟顾惊淮待在一起，被他给同化了？
于雅菲见肖语笛盯着自己看，就跟看马戏团的猴子一样，不由得生出几分恼意，却又不好当面发作，只能无助地跺了跺脚，“你说话呀！”
“你指哪一句？”肖语笛好整以暇地看着对方。
于雅菲一刻也不想跟肖语笛待在一起，只想速战速决，“明天中午十二点，表姐在学校旁边的咖啡店等你。”
“哦。”肖语笛表示知晓。
“哦”是什么意思？
要不是强忍着，于雅菲准管气得吹胡子瞪眼睛。
“你可别忘了。”她再次确认道。
肖语笛无可无不可，“再说吧。”
咝！
于雅菲咬牙切齿。
要不是忌讳顾惊淮，她铁定跟肖语笛急眼。
“你爱去不去，反正我已经把话带到了！”于雅菲说完这话，怒气冲冲地离开了。
她就不信，她惹不起，还躲不起了？
于雅菲昂首挺胸地走到教室门口，突然想起什么，又抿着唇折返回来。
“还有事？”肖语笛问。
“你那天说要把你那个金主的联系方式推给我，现在还作数吗？”于雅菲的算盘打得很响。
按照顾惊淮所说，肖语笛口中的“金主”指定是他无疑了。
表姐苦追顾惊淮两年无果，甚至连他的联系方式都没有。
如果她能从肖语笛这里打探到顾惊淮的联系方式，岂不是帮了表姐一个大忙？
“哦，你说这个啊，”肖语笛唇角含笑，“我记得你当时不是骂我’臭拉皮条’的吗？怎么？这么快就改变心意了？”
“用你管？！”于雅菲翻了一个白眼，“你就说到底给不给？”
肖语笛拿出手机，“要不我们还是问问他本人好了。”
问本人？
那岂不是要打给顾惊淮？
于雅菲见肖语笛去翻通讯录，担心她真的打给顾惊淮，脸色白了几分。
在肖语笛拨通电话之前，她连忙开口，“不给就算了，小气吧啦！”
她说完这话，也不管肖语笛是什么反应，转身匆匆离开了，仿佛后面有猛兽追赶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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