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和易不知道怎么解释。
密闭的空间里，烧烤散发的阵阵香气，不要太诱人了。纪晚实在忍不住，再次打开塑料袋，埋头塞了一个扇贝，吸溜吸溜地嗦着粉丝。
“算了算了，先吃再说，”纪晚吃得眼睛眯起来，“你自觉点……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曹和易竖起双指发誓：“一清二白。”
“好好好，”纪晚渴死了，“你昨天说好的，请我喝奶茶呢？”
曹和易很识相地掏出来手机：“你点，我请。”
纪晚爪子上都是油。
“我说，你点。”
“一杯大杯少冰微糖的伯牙绝弦，一杯中杯去冰半糖的桂馥兰香，一杯中杯正常冰少糖的万山红金丝小种，一杯大杯去冰少糖的白雾红尘。就这四杯吧，唔，等等……再来四份香草奶油雪顶加碧根果碎，你记住了吗？尤其是冰和糖分，你千万别搞错了。”
曹和易：“……”
神他妈的，就这四杯。
记忆量堪比一道文综题。
要是当年读文科，跟纪晚当同桌锻炼一下记忆力，搞不好能考上清大京大。
“慢点吃，这些都是你的，别噎着，”曹和易疑惑了，“你没吃晚饭啊？”
“没有，”纪晚狠狠地撕咬着羊肉串，满嘴是油光，几乎顺着她下巴往下淌，“我今天跟我前夫吵了一架，气死我了，刚才一直在跟我闺蜜吐槽，现在我要化悲愤为食量了。”
曹和易他本来没什么心情。
看她吃得这么香，他也馋了。
他弯腰掏一盒炒饭，打包盒都在副驾座椅下，小心翼翼地怕蹭到她的小腿，顺势瞄了瞄。
纪晚穿的拖鞋，短裤下的双腿堪称修长匀称，肌肤光滑，脚踝纤细，足弓完美，脚趾涂着手上同色的指甲油。她哼了一声，直接一个动作用膝盖将曹和易的手挤到墙边。
纪晚护食，瞪他一眼：“你干嘛，不是说，这些都是我的吗？”
曹和易：“……”
曹和易那个手，被她夹在那，抽手也不是，不抽也不是。
非常尴尬。
有纪晚的现身说法，曹和易倒不觉得那么丢脸了。
“说来也巧，我今天也遭受了一波我前女友精神攻击。咋说呢，现在debuff加身，每秒扣血，你看看我头顶，有没有-1-1-1-1那种红字飘过。我晚饭几乎没吃，现在饿了。”
“还红字飘过，要不要那么搞笑啊，”纪晚很大方地松开，“吃，随便吃，别客气。”
纪晚逗他：“你就没有精神护盾啊？”
曹和易回答：“破防了咱就是说，血还薄，需要被奶一口。”
纪晚趁机吐槽他：“好哇你，怪不得给我捏个奶妈角色。”
曹和易：“？？？”
很窘。
她还看出来了啊，青冥神女的玄音阁功法，是兼具治疗能力的。
纪晚见他半天不拿，掏了一盒，还好心好意地给他掰开筷子。
“给你，吃吧吃吧，吃饱了再哭。”
她噗嗤一笑：“我懂了，你这一顿烧烤，不是请我的吧，是你前女友请你的。”
“你这都知道？”
“她还找你复合是吧？”
“你天桥下算命的啊？”
“你才是，你适合天桥上贴膜。”
曹和易笑了：“改天一起再创业？你桥下我桥上。”
俩人一通斗嘴，边吃边唠。
纪晚真是泥石流，明明是绝世大美女。
却给他一种网吧里抠脚大汉的感觉，仿佛他们是睡了几年的上下铺，是值得交付后背的兄弟，主打一个轻松陪伴。
搞了半天，曹和易表示电影都没看懂。
等他去接了一趟外卖小哥，回来更懵。
纪晚瞥见他查剧透：“别查了，我给你复述。”
故事的初始，两男一女，小镇青年之间青梅竹马的三角恋。
女主选择了追逐金钱的煤老板男主，生儿育女。后来，他们离婚，男主带儿子去了海外白手起家，回国参加葬礼的小男孩儿对着姥爷遗照哭不出来，对陌生家乡更是胆怯。
纪晚叹气：“时光流逝，山河不在，故人渐离。不出意外的话，这是他和母亲最后一次见面了。”
三言两句，框架清晰，鞭辟入里。
曹和易真的惊呆了：“你不是一直在吃东西吗？你怎么看懂的？”
纪晚得意洋洋：“你没见过那种人吗？上课不听课，作业从不写，然后考试拿年级第一。”
曹和易：“……”
好的，打扰了。
这就是学霸和学神之间的差距吗？
纪晚笑死了：“你还真信啊，不怕是我瞎编的？”
“不像啊。”
“哈哈哈哈哈哈，老曹，你咋这么好逗啊。小说改编的啊，我看过原著。”
“哦哦。”
纪晚惊喜地翻出来最底下的打包盒。
“咦，还有炒田螺啊？你吃这个？”
曹和易压根儿没点过啊，他怀疑是老板赠送的，怎么送个这个，就像螺蛳粉的阴影黑云压顶，除了少那股酸笋味儿。纪晚显然懂他，一脸调侃：“紫苏炒的啊，不是酸笋，你又挤什么双下巴。”
曹和易并没有挤出来双下巴。
他一抬手摸听见她狂笑就知道上当了。
下一秒，纪晚用牙签戳了一枚田螺，举到他嘴边：“来来来，人间至味，你错过这个一定会后悔的。”
信你就见鬼了。
曹和易不想轻易尝试，被纪晚举到嘴边，又不得不吃，他发誓他吃了才后悔，连粗口都爆出来了：“操，这什么啊，呸呸呸。”
纪晚狂笑不止：“你真没吃过啊，哈哈哈哈哈，我教你。”
她毫不介意田螺上的红油，漂亮的手捏起来心满意足地开吃：“你看，先抠掉这片东西，吮了里面的汤汁，哇，巨香。然后用牙签像拧螺丝一样转出来螺肉，再挤掉下面这截儿。”
“喏，”纪晚用牙签处理好的螺肉再次塞过来，“可以吃了。”
曹和易如同英勇就义的壮士。
牙齿打着颤，哆哆嗦嗦地，一仰脖子吞下去。
“我辛辛苦苦剥的，”纪晚瞪他，“你就不能细嚼慢咽嘛？”
曹和易算勉强尝出来味道了。
是还不错。
内心一想到田螺原本的生存环境，他还是打怵。
不管怎样，努力克服了心理障碍以后，他渐渐吃出些爽感。
纪晚期待：“怎么样怎么样？”
“还还还……行。”
曹和易想起来，弱弱地问纪晚：“你好像还借走我一件衣服呢？”
“哦哦，明天，我一定记得！”纪晚安抚他，“不就一件衣服，我还能吞了不成。”
曹和易没衣服换了。
洗来洗去又不干。
他表示刚才红油溅身上了，吃完想换件衣服。
纪晚完全没看到：“哪有？”
曹和易内心略崩溃：“这啊！”
“卧槽，”纪晚瞪大眼睛，“顶多芝麻大小，你洁癖啊？”
“算是吧。”
纪晚忽然意识到，他很干净清爽，打扮是程序猿了一些，可他身上总是清新的洗衣粉味儿，头发也不秃，蓬松程度刚好。
不像他自称的，胡乱找个地方包月过夜的……潦倒失意创业者。
纪晚歪头看他：“那你每天洗澡？”
曹和易点头。
汽车电影院毕竟新开业，设施还没配备齐全，目前只能用洗漱水槽。淋浴间还没完全能投入使用，据说要到下个月。
纪晚心想等下个月，她都搬去跟人合租了。
最近每天去夏夏家里洗澡，好在一洗完就回到开着空调的车里，一滴汗不用出，晚上能睡个舒服的觉。
纪晚好奇：“你去哪洗的啊？”
“健身房啊。”
“咦，”纪晚看了看他，“好像是瘦了点。”
曹和易黑着脸：“什么叫好像啊，我掉秤两斤了。要不是你天天坑我一起吃宵夜，我能更快回到大学体重。”
纪晚噗嗤一笑：“怪我咯？怎么不见我长肉啊？”
“您天生丽质哪儿比啊。”
“这话我爱听。”
纪晚心情大好：“话说，你处女座？”
曹和易惊了：“你怎么知道？”
“我随便一猜，处女座多半有洁癖啊。喂，怪不得你这么龟毛，螺蛳粉不吃，榴莲不吃，路边摊不吃，真无趣啊。”
“你能不能文雅一点？”
“你的洁癖真是面面俱到，说脏话也不行啊？还真是居委会大妈，适合去帮人扫大街。”
“你说得你长这么漂亮……”曹和易被她吐槽得脑仁疼，没来得及刹住车，又说错了话。
纪晚骄傲：“我长得好还用你说啊，所以呢？”
曹和易见她没生气，将话说完了：“别人讲无所谓，你讲就……暴殄天物了嘛。”
“行，”纪晚噗嗤一笑，“那我勉为其难，照顾一下某位颜控以及洁癖患者的情绪。”
纪晚回过神来一想。
她巨蟹，他处女，隐约记得这是一对90%以上的绝配星座。
这让她有一丝眼神游离，不会吧，快30岁了，不要信这些骗小女生的东西。
纪晚瞬间醒悟了。
什么乱七八糟的，他还有个前女友等着复合呢。
要是明天能再来一顿就好了。
纪晚旁敲侧击：“你前女友够不错的啊，明天还请你吃饭嘛？”
“我又不打算复合，应该不请了吧。”
“吃大户，不吃白不吃啊！”
“你又知道？”
“你上次不是说了嘛，风投圈子，跟我前夫一样。”纪晚了如指掌道，“适用‘二八法则’的圈子，如果能坚持混下来的，多半是富得流油的20%。”
他们说这话，荧幕里也在讲着生意经。
男主远离故土十几年，追求财富，求仁得仁，在异国他乡拥有了曾经梦寐以求的一切，就连枪支都唾手可得，另一种深深的无所适从又包围着他。
“喏，你说，”纪晚问他，“如果女主当年选择男二是什么样？”
曹和易无奈：“if和else只能跑一个，你这样要出bug的。”
纪晚哪里会不明白。
爱情本身是一场不完美的选择。
谁都无法预知，如果当年选择另外一个会怎么样。
结果……
这还用他说。
搞得谁没考过计算机二级一样。
纪晚哼了一声：“直男癌，这不就随便假设一下。”
俩人唇枪舌战久了，曹和易对美女的打怵心理逐渐消失。
毒舌技能无师自通。
“干嘛？选妃啊？不是人人都像你一样，当年有这么多选择。”
纪晚刚舔了一口奶油。
简直要笑喷了。
她说：“不不不，什么叫‘当年’，我现在依然有很多选择好不好？！”
“我错了，”曹和易服了，诚心认错，“您风华正茂，忘了你的追求者都排队到滨江对岸了。”
纪晚迷糊了：“怎么有点耳熟呢？”
“你自己说的啊，吃螺蛳粉那天。”
哦哦。
纪晚有印象了，她开玩笑的啊，被他记着这个梗，还有点难为情。
实际上，她哪来的选择啊，全世界都知悉她是已婚妇女，她和郑乾不会那么快公开离婚的。
额，除了一个离谱的蒋耀。
被她当面挖苦了，后来还厚着脸皮给她发暧昧微信，纪晚装没看见。
她问：“那你呢？”
“我什么我？”两人吃得挺欢乐，曹和易有种和兄弟一起打游戏的放肆，嘴欠的基因隐隐作祟，他开玩笑道，“我就不插队了吧。”
“还插队，想得美啊你。”纪晚果然掐他胳膊，“我是问你，干嘛不复合？”
曹和易：“干嘛要复合？单身又不犯法。”
纪晚：“……”
妈的，不说算了。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你的眼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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