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东西显然不能堵住纪晚的嘴。
她停了几秒又开始：“你说嘛，我就听听，绝对不会告诉别人的。”
她说完，还做了个拉链缝死的表情。
曹和易：“……”
他俩又没有共友，她能告诉谁啊。
曹和易无奈一笑。
王星瑶前些年她想通了，爬她的通云梯去了，现在又想起来他，可能觉得他放弃创业了，还能挽救一下。
还记得那位风投圈已婚人士的，给王星瑶送了一个限量款包包，她高高兴兴地发了个朋友圈。相比之下，他的礼物很拿不出手，是游戏里的一个彩蛋，在某个特定的时刻坐在秋千上，倒影会变成王星瑶的英文名Alkaid。
哦，说到朋友圈。
曹和易的硬伤。
他真不爱发，尤其是秀恩爱的那种……
纪晚一听：“啊？你为什么不肯发朋友圈啊？”
她低头看正在吃的烧烤，吃人嘴短。
替曹和易的前女友多声讨两句渣男：“你是不是一脚踏两船，不官宣装单身？”
曹和易被她说的一身冷汗，这回真的快挤出来双下巴了：“绝对不是。”
“你没听过那个梗吗，”曹和易试图幽默一下，“我们都自嘲说，找个程序猿做男朋友，‘既没时间出轨，也没时间陪你’。”
纪晚噗嗤一声：“996是吧，我懂，那你有时间的话，你出吗？”
曹和易无语：“我说我正经人你又不信。再说，光时间管什么用，我没时间，没钱，没人。”
“好好好，”纪晚依然不理解，“那你为什么不发朋友圈呢？我们家，呸，我前夫，他觉得我长得貌美如花，巴不得见人就介绍说我是他的……”
她后面不想说了，手握成小拳头，假模假样地咳咳两声。
她正吃的满嘴油光。
星星月亮的美甲也油腻腻的。
甚至吃了两滴油溅到衣服上。
可那种活色生香的美感，打破世俗与优雅的界限，无论谁看见都得说一句美人，更何况曹和易是一位身心健康且性取向为女的男人。
纪晚眨巴眼睛：“看我干嘛？”
曹和易表示：“如果我是你前夫，我也会这么做的。”
曹和易不可思议了。
他这几天就像解开了什么奇怪的封印，说话风格日渐……瘦猴化？瘦猴可是宿舍几人中最厚颜无耻的，本科时候每天沉迷撩妹。
当曹和易再一次等待纪晚的大耳刮子时候。
却迎来了纪晚的满脑子黑线：“哈？”
她很不解：“不要吹牛逼不打草稿。你确定？你游戏里的老婆捏得跟我一样，不是偷偷摸摸干的吗？”
曹和易的耳朵红了：“咱不是说好了不提这茬了吗？明天还要不要我继续请烧烤了？”
纪晚再次比划了一个拉链，点头如捣蒜。
被她这么一搅和，曹和易不得不深刻地反思自我。
“我不是渣男啊，我周围所有人都知道我前任。但是我确实直男癌，我拍照技术很差，给她拍照总是挨骂。”
“行，我知道你那眼神，我该骂。”
话说，纪晚笑起来的模样好看极了。
曹和易现在明白瘦猴说的，嘴要贫一点，逗妹子开心。
他再度尝试：“呃，你有没有听过另一个笑话，‘程序猿从不拍照，我们只爱截图’。”
气氛凝固了片刻。
纪晚呵呵呵呵地笑了几声：“好冷哦。”
好吧。
曹和易就知道，程序猿的笑话和梗图，拿出来讲只会冷场。
刚刚那个成功逗笑了她，只是个意外。
他垂头丧气地解释：“不是我推卸责任，程序猿就没几个热衷拍照的，不信你问问别人。更不要提什么情侣艺术照，穿得奇奇怪怪，再化妆成妈都不认识的模样。好不容易像提线木偶一样拍完，我不敢多看一眼照片，没想到她还要发朋友圈，我们是校友啊，共友很多，我不是社死了吗。”
纪晚笑得前仰后合。
“哈哈哈哈哈，你能不能让我看看啊？”
“不要不要，谁还留着和前任的照片啊？”
“你信不信我前夫一定留着和我的所有合影。”
“……”
说完纪晚也后悔了。
老郑对她，不再是热恋时候的喜欢，但感情是醇厚的，两人走到今天可惜了。她嘴角一撇，死死咬唇，泪腺痒痒的。
“哎，”曹和易再次手足无措，“你别哭啊，我纸巾好像被你用完了。”
纪晚再次拿手背蹭了蹭：“没事，你继续说吧。”
“我没什么好说的了，”曹和易摇头，“如果我当年不创业，我们不一定会分手。同理，如果不是因为我放弃了，她不会再找我复合的，复合毫无意义。”
至于……
王星瑶分手前就和别人暧昧不清的事情。
他实在不好意思跟纪晚说，自己头上绿得发光。
纪晚打了个饱嗝：“额，聪明人啊。”
“风投嘛，”曹和易调侃起来，“投不投，全看我有没有站风口上，是不是那头猪。”
额，他是不是猪不重要。
重要的是他快被纪晚投喂成猪了。
纪晚那嫣红的小嘴就没停过，忙忙叨叨的，要么说话，要么吃饭。
她低头翻翻打包袋子，开始宠幸炒粉。
十块钱一盒的炒粉仿佛被她吃出玉盘珍羞的味道。
纪晚：“人之常情啊。这炒粉好吃，老曹，你来一口不？”
曹和易：“饱了。”
“啊？”纪晚略显焦虑，“一会我吃不完咋办？”
曹和易不是第一天认识她了，自觉地表达了给她打扫剩饭的意思：“你先吃，吃不完的我兜底。”
俩人边吃边看。
不知不觉，电影到了最后。
乡愁就像一口有后劲的老酒，慢慢让人醉了。
纪晚看得快哭了：“老曹，你还没说过，你家是哪里的？”
“宣城泾县，”曹和易解释道，“就是安徽……”
“我知道我知道，”纪晚抢答，“是不是自古产宣纸的地方？”
“对，你知道？”
“我小时候学过国画嘛，买的那种叫什么星的老宣纸，我爸专门托人去宣城买的。不过我就学了半年，实在是太累啦。”
她想了想，说了个牌子，说记不清了。
“红星？双星？”
“对对对，红星。”
墨韵万变，纸寿千年。
都说老祖宗玩的东西，才最容易让人倾家荡产。
红星牌的宣纸，越是老纸越值钱，比如上世纪七八十年代的，现在都是天价了。
曹和易：“……”
纪晚真是，从小就是无忧无虑的公主。
曹和易不知道为什么，今晚他也没有困意。
陪她聊个没完。
她东问西问，倒是把他家底都摸干净了。
曹和易家里同样是做宣纸的，远不及红星出名。
基础的宣纸知识和制作工艺，他是从小被迫要学的。
纪晚兴奋地扒拉他座椅侧面，指尖闪闪的，“哇塞，那你会做宣纸咯？”
曹和易惭愧：“会是会，但我做得不好啊。”
“好玩吗？”
“还行吧，小时候，跟我爸还有叔叔他们一起捞纸晒纸。你知道那个宣纸，一沓为什么叫一刀吗，就是刚刚好拿刀一刀下去完整切断的数量，讲究手起刀落，毛边不飞，还要劈得笔直，我就基本功没练好。”
曹和易的童年几乎是跟着爷爷。
爷爷是宣纸世家走出来的，最小的儿子，最受宠，也最有才气。少时上过私塾，是当地最好的私塾。曹和易印象中的老爷子，满腹经纶，学富五车，能解答他的一切疑问。
上学以后，他年年成绩单漂亮，直到他学《从百草园到三味书屋》，回家背诵，背着背着，爷爷就落泪了。曹和易明白了，爷爷的儿时，是在类似的学习氛围下求学的，迂腐，严苛，陈朽，却深深地烙印在每个人心中。年过七旬的老人，靠着十六岁时的回忆度日。赶上特殊年代，没有读大学成了一辈子的遗憾。
所以，曹和易儿时展现出来不错的记忆力，爷爷自然将所有希望都寄托在他身上，替他实现“腹有诗书气自华”的理想。
曹和易不知不觉说了不少。
他都昏头了，多少年没人问过他这些，与纪晚认识两天，竟说了这么多，比跟前女友说的都多多了。
呃，前女友吧，对他家祖传的宣纸制造并不感兴趣。
甚至还挺担心他要回去继承没什么出息的家业。
青砖黛瓦，古井无波，一生一眼望到头。
后来，曹和易的爷爷去世，他向她承诺了，不会再回老家做宣纸了。
王星瑶算是放下心来。
见曹和易顿住，纪晚反而催他继续讲。
曹和易见纪晚是真喜欢听。
慢慢回想，挑着有趣的事儿给她讲。
他的堂哥堂姐，从小是在宣纸作坊里过的。
小时候不懂事，就当玩了，玩着玩着都学会了。
数堂哥最皮了，还掉进去捞纸用的缸里子，满满当当的浆，差点被淹死。还有堂姐，要说堂哥属于“武坏”型，堂姐就属于“文坏”型。她不喜欢练字，有个制墨世家出身的发小，她使坏，跟发小一起调墨。一到书法课，就带着那瓶特调的墨去，一打开简直满屋飘臭，老师板着脸不能说什么，减少了去她身后监督指导的次数，她乐得浑水摸鱼。
听完，纪晚笑死了：“什么味儿啊，到底有多臭？”
曹和易回忆了一下，摇头：“算了，我不好意思跟你描述，
纪晚回忆片刻：“话说，我跟你堂姐有点像，我小时候练舞蹈，老师说大概意思就是说，浑身骨头越响越牛逼吧。我又不是变形金刚，怎么能响，她一经过，我就偷偷弹一下练功服上的松紧橡筋带，假装是骨头响。她就夸我，下课奖励我巧克力。”
曹和易：“……”
他敢打赌她练舞不能超过一年。
果然，纪晚叹了口气：“太累了，我就坚持了九个月。你继续说，臭的墨是什么样啊？”
曹和易咳咳两声：“你真要听？”
纪晚兴趣更浓：“你说你说，我保证不。”
“……类似脚臭味儿，我堂姐刚开始带这瓶墨去，老师就问，谁把鞋脱了，找了半天没找到。堂姐还栽赃了一次堂哥，堂哥刚好就打赤脚，回去以后他俩就打了一架。”
他一说完，纪晚笑得直捶车窗。
曹和易从来不觉得自己有这么幽默。
纪晚问他：“你还练过书法？我也练过。”
曹和易掌握了一定规律：“一年？”
“你怎么知道？”
“等差数列。”
国画半年，跳舞九个月，书法一年。
纪晚：“……”
她心里默默补充一条，学象棋，三个月。
她捶他一把：“哼，我倒看你练了多久。”
曹家呢，爷爷传承下来宣纸世家的规矩。
做纸，首先自己要是半个文人。
要是没有那股风雅劲儿，是玩不明白文房四宝的。只有先懂写字作画，才懂什么样的纸适合什么样字，配什么样的墨和什么样的笔。
曹和易五岁开始，提着毛笔，手腕吊着砖块练字了。基本功扎实，腕间有力。
后来打游戏格外得心应手，各种微操令人惊艳。他还分享过这个诀窍给电竞社的成员。
练字这一段听起来有附庸风雅的装逼之嫌。
曹和易想了想，说了个取巧的说法：“就陪我堂姐练了几天。”
没劲。
纪晚不过瘾：“老曹，我发现你挺坏的啊。你光说你堂哥堂姐，你就没什么糗事？”
曹和易无语：“我真没有啊。”
儿时谁没有一颗爱玩的心啊。
曹和易同样喜欢进作坊玩，可他没那个闲暇时间。以前抱怨嫌爷爷偏心，都是孩子，人家不用那么严苛地读书练字，大把时间玩。而他，无论严寒酷暑，一天不得休息。
其实，长大了就明白了，堂哥堂姐承担的更多，慢慢成为家里的中流砥柱，踏踏实实地延续着祖辈的生活轨迹，薪火传承，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他嘛，寒窗苦读。
上大学以后，就越来越明白故土难回。
一年年忙，有一年暑假忙着实习没回家。
等寒假再回去，就发现爷爷愈发瘦小。
和他整理出来的册子厚度形成鲜明对比。
爷爷在整理宣纸制作的配料和工艺流程，不仅记录祖传的配料比例，后来还致力于整理古籍里记载的方子，不断改良工艺，希望这项非遗不断传承下去。
曹和易捧着那沓册子，答应父母，他三十岁一定回老家工作。
三十岁还没到，爷爷就去世了。
王星瑶陪他回去奔丧。
故土和他之间的骨肉相连的经脉，仿佛一夜之间被切断了。
爷爷在留给他的手书中写道，劝他不要被祖业所束缚，人生苦短，去做他想做的事情。他亲手将他送往更广阔的世界，不会因为私心让他回来的。
“爷爷走了，你该无牵无挂。”
叔伯父母一辈尚有余力，堂哥堂姐也顶在前面。
或许是他和工作室的观念日渐冲突，或许是他受爷爷去世悲痛心绪影响，或许是宿舍几人到三十而立的决心，种种因素促使他回滨市创业。
直到现在，这一出走故乡，便是十几年。
所以，他看到电影里的葬礼，是挺有同感的。
……
当曹和易再一次陷入沉默，纪晚没有催他。
她拍了拍他肩：“是不是想家了？”
“想，但是不敢回。”
纪晚没问他为什么。
人总爱衣锦还乡。
谁没个落魄潦倒时呢。
除了……郑乾吧。
纪晚笑了笑：“你不是问我，怎么知道你前女友找复合嘛？”
“现在最好的时机啊。不瞒你说，我倒是巴不得我前夫倒霉了落魄了，或许他能想起来我的好了，我肯定给他雪中送炭。不过，等到那时，我早就不喜欢他了。”
曹和易看她一眼：“你现在还喜欢他？”
“怎么说呢，我觉得我不喜欢了，但是感情并不是一个可以线性的，垂直向前的事物，剪不断理还乱好嘛。”
不得不说，纪晚对人性是挺了解的。
“她确实雪中送炭了，”曹和易说，“可惜我不适合。”
纪晚好奇：“是什么呀？”
曹和易说了那份工作。
他说他不适合，不是在敷衍王星瑶。
他认清现实了，他是一枚好的螺丝钉，在一艘宇宙飞船上可以充分发挥作用，根本不适合掌舵，只会带兄弟们一起沉船。
纪晚含糊不清道：“我倒是觉得‘君子藏器于身，待时而动’。”
“什么？”
纪晚将嘴里的炒粉咽下去，抹了下嘴上的油。
一边回想起老郑教她的道理，愈发觉得老郑爹味太浓郁了，对她的教育堪比对待女儿……怪不得他不催她要孩子。
“就是怀才以等待施展的时机。”
“你口口声声说自己不适合掌舵。可是，我感觉你明明还在纠结啊，《不羡仙》做到这个程度，你也没卖掉变现回本。你要是还有一丝不甘心的话，就不要下牌桌啊。牌丢了，拿什么继续玩？”
曹和易吐槽：“不是我不想卖，卖不出去啊。”
纪晚的眼眸仿佛是测谎仪，眨巴一下，洞察人心：“反正，到底能不能卖，你比我清楚。”
曹和易承认：“能。”
卖当然能卖。
只不过是不是贱卖的问题。
兄弟几个没催他。
曹和易暂时不想面对这个事情。
被她一提醒，倒是觉得可以先把扔小刀家车库的电脑先处理了。工作室的固定资产，当初买的都是顶配，这几年没去网吧打游戏，就是因为工作室的电脑比网吧好多了，扔海鲜市场让哥儿几个回点血。
曹和易内心又开始动摇了。
纪晚一笑：“你看嘛。”
上个月的Chinajoy游戏展会以后，纪晚是第一个这么劝他的人。
他们在放弃的边缘垂死挣扎，身边所有的声音，包括这几年一起创业的兄弟们，都认为他该趁早回大厂，说他当年放弃高薪岗位是个彻头彻尾的错误。
一个是并不遥远的目标，一个是头破血流的无底洞。
很简单的选择题。
追逐过梦想，过了几年瘾，要重新向现实低头了。有这段创业经历也不算浪费光阴，重回深市，至少可以再当一款大厂游戏的制作人。
然后呢？
获客，骗氪，看着数据挽留用户，与竞品日渐趋同的玩法。
他曾经对这个套路深深疲倦。
他是真的想回去重蹈覆辙嘛？
曹和易：“你真是……”
纪晚逗他：“下凡来拯救你的是吧？”
结果一看他眼睛里隐有泪光闪过。
她怂了：“喂喂喂，男儿有泪不轻弹啊，你别吓我。这其实是老郑跟我说的，劝我别放弃了专业，他说，就算不想进风投圈，也最好不要轻易下金融这张牌桌。一旦下了，就不容易再拿回入场券了。”
曹和易问：“老郑？”
“就是我前夫郑……”纪晚及时刹车，“额，他具体叫什么我不能说，反正我习惯叫他老郑。”
曹和易点头：“老郑的思想境界真是高。”
纪晚呵呵呵了。
“他境界可高了。还会说一套做一套，嘴皮子上的境界都羽化登仙了，肉.体还在红尘滚滚沽名钓誉呢。后来在我面前，装都不装了，跟我讲那一套一套的，跟杀猪盘洗脑似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家在缅北呢。”
曹和易：“……”
曹和易属于闷葫芦。
跟兄弟们能讲骚话，但凡遇上对面素质低的，他偏偏骂不出来人，憋出内伤，顶多狠敲键盘，默默将对面杀得片甲不留。
听纪晚一针见血地吐槽前夫，还是挺爽的。
很戳中他这种在滚滚红尘中的失利选手。
所谓，互联网最佳嘴替？
他暗戳戳地鄙夷自己。
纪晚是不是拥有读心术啊。
她仿佛读懂了他的鄙夷：“我知道，我享受了这一切，不该指手画脚的。我也是俗人一个啊，但比如电影里男主追逐财富就追迷失了，至少不应该成为生活的全部啊。”
电影里的男主。
他想积累财富，远离故土，购买.枪支，可真正一切都实现了，又迷茫了，因为半辈子生活早就全被**吞噬了。
曹和易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他离开ChinaJoy展会时候，在留言板写下过“游戏是生活的一部分，却不是生活的全部”。现在纪晚说相似的话，他又有点热泪盈眶的冲动。
*
怎么聊来聊去，都在前夫和前女友身上打转。
曹和易低咳一声，决定终结这段讨论，“说实话，不复合，是我现阶段，没有那种世俗的**。”
“？？？”
“世俗的**？啧啧啧，”纪晚那语气，要多阴阳怪气就有多阴阳怪气，完全忘记了她吃了一顿烧烤封口费的事情，“哪种**啊，我怎么记得昨天你电脑里……口是心非啊？”
“停停停，怎么又来了。”
曹和易脸皮薄。
关于青冥神女和纪晚撞脸这件事。
是他理亏，纪晚确实漂亮，不能否认他生理上的冲动。
“这样，你先听完我说这句话什么意思，等会我会给你个解释，”他掩唇低咳一声，“昨晚你看见的。”
“行，你说吧。”
前女友的老家在滨市附近，曾经以为他们会在滨市待到地老天荒，开启人生的新阶段，事业理想和爱情都不误。
两大人生目标被粉碎践踏过后，满地狼藉。
做了三年毫无回报的事情，好像兜里空空，也无可畏惧。不差这一时半会，曹和易目前来说，打工赚钱的**不甚强烈。
滨市不值得再留，深市的康庄大道他不情愿。
乡关何处？
何去何从？
纪晚听完以后。
过于沉重啊。
她咬唇冥思苦想，发现自己真不适合当心灵导师。
“唉，算了，不劝你。我刚发现，我离婚了自由了，其实也很茫然，如果不呆在电影院，我都不知道能去哪儿。可能就像你说的，没有那种世俗的**。”
两人皆陷入了沉默。
片刻后，曹和易将还在放电影片尾曲的收音机关了，弱弱地举了个手：“那个，咳，我解释一下。”
他恪守君子之道，真心不愿意被当成龌龊男。
“你记不记得，我第一面见你，就低声说‘青冥’。”
纪晚侧身过来坐，半歪着身子，托腮撑着座椅背，指尖还绕着她刚剪的短发发梢。
夜半三更，孤男寡女，她就在他车里，两人近得可以交换氧气，一聊起这种话题，不自觉浑身燥热。
曹和易是正人君子，但不觉得自己真能坐怀不乱。
别人一晚上下来脱妆出油，她倒好，烧烤的油都抹脸上了，也不见得哪里斑驳了，反倒是越夜越美丽，饱满的脸蛋似乎能掐出水，元气满满的生动俏丽。
纪晚嗯哼一声。
光这一声，就让曹和易努力平复了片刻。
扭过头不看她，狠狠喝了几口奶茶。
这会儿真想吐槽，去什么冰啊，加冰都难以心如止水。
纪晚撅嘴道：“我从小到大还没人跟我撞脸。谁知道，居然是你的虚拟‘老婆’啊。”
“所以啊，说明我是更早就捏了她的脸，看到你，我才会惊讶地喊出来，这......纯属巧合。”曹和易硬着头皮，为了自证清白，非常努力，有种冷汗直冒的感觉，“我给你看源文件的创建时间，你这个新造型，你们已经没那么相似了......”
曹和易竭力撇清干系，仿佛担心她碰瓷他的“老婆”。
纪晚感觉没意思透了：“不是可以随便篡改文件时间吗？再说了，没准你早就认识我呢？”
曹和易简直无力吐槽：“你是明星吗？我靠，我怎么早就认识你？”
纪晚一向享受着众星拱月的待遇。
她上学时候，在校园贴吧和论坛知名度都很高的，不少人知道她的嘛，偶尔在附近的肯德基麦当劳，碰见人问她是不是校花。
她不懂今晚自己怎么这么矫情。
被曹和易说了一句就情绪点燃了。
几时受过此等轻视，纪晚哼了一声，“我当然不是女明星，更比不上你的‘青冥女神’，是我高攀了！”
曹和易弱弱地纠正：“是‘青冥神女’。”
纪晚气哄哄的：“你这人怎么这样啊，我不跟你说了。”
既然电影看完了。
她推开车门，抬腿下车。
曹和易这回真是冷汗下来了，电脑在膝盖上，人都是懵逼的。
来不及拽她袖子，额，好像她也没袖子可以拽。
还没反应过来，一道白花花的光闪过，他视线又被吸引了，盯着她迈下车的长腿，短裤之下光洁又修长，在路灯下好看得要死。
曹和易擦汗：“喂喂喂。”
纪晚懒得回头：“干嘛？”
曹和易结结巴巴的：“你别生气，反正我现在游戏不做了，要不……我……改一改青冥神女的脸？”
纪晚不想回答，用力甩上门：“走了。”
曹和易发现，他真失眠了。
一查，纪晚今晚喝的这家奶茶。
号称“失眠神器”、“一杯到天明”。
不知道罪魁祸首本人睡得如何。
如果她也失眠了，不如他再趁机解释解释，让她消消气。
曹和易悄悄凑过去一看。
纪晚在她的宝马车里，睡得那叫一个香甜，肉眼可见的深度睡眠。
更气了。
他犹豫半晌，以童年时候的乖巧，他绝对想象不到有如此离经叛道的一天，竟然偷偷拿出手机，怼着玻璃窗，拍了一张纪晚的高清睡颜。
恬美可爱。
其实，她没说错，她是挺像……女明星的。
修文癖又发作，来晚了~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映着摩洛哥的月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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