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出来的话，和身上的情绪都太过复杂，透过他，我似乎看到了我的父亲，他看似十分冷漠，但是要一扯到母亲的话题，就会变得格外的激动，甚至失去理智，每一次，我扮可爱，装笑脸逗他开心，想要将他从那种绝望又无助的情绪中解脱出来，然而，每一次换来的只有冷漠。
“爹爹，我也在乎你呀。”有些话，在我的心底埋藏了好久了，我却不敢对着父亲说出来，因为父亲说人类的感情很没用，可是现在我却忍不住想要试一试。
“爹爹，陶陶也好想你呀，你去哪儿了，都不回来看我。”在我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被我占据的身体像是被打开了一道开关，一股奇怪又陌生的情绪涌向我的胸口，那是这具身体内潜藏的对眼前之人强烈的渴望和思念，就如同我渴望父亲的怀抱一样。
“爹爹——”明明，他对我不假辞色，眼睛里从来也看不见我的存在，然而我对他的渴望，有时候会超过母亲。
只要他看我一眼，哪怕是呵斥，我也会十分开心。
就在我想念父亲的这一刻，我的眼前忽然浮现无数奶白色的光点，它们是从我这具身体里面逸散出来的记忆碎片。
它们像一颗奶糖一样在我的舌尖化开，我舔了舔嘴唇，一副副画面浮现在我的脑海。
夜半三更，破旧的屋子里亮着一只小桔灯，门外传来吱呀一声开门声，紧接着身边的被子被掀起，一股冷风灌了进来，将身边的热气吹走。
“阿娴，你看我买什么回来了？”
“是面包！”女人二十岁出头的样子，面容十分清秀，她披着件外衣起身，一见到男子手中那袋面包，先是露出欣喜的神色，紧接着，又眉目拧在一起，“陶陶就快要到上学的年纪了，你怎么还胡乱花钱。”
嘴上虽然嗔怪，但我却看到这个女人立马提了保温壶，往用不锈钢铝盆中倒热水。
都是当娘的，在这一点上，我忍不住将她和我的母亲对比。
记忆中母亲可不会这样口是心非，有什么就说什么，倒是父亲，嘴上说着不喜欢母亲去人间，但是当母亲冒着危险，买了一对玩偶回来，他整个晚上嘴角都翘着，视线恨不得粘在那对玩偶上面。
可恶，那对彩色的玩偶那么可爱，我也好喜欢。可是母亲说这是她在路边看到，立马想要买来送给父亲的东西。
“那你就没想起我嘛！”我冷哼一声，不想理她。
母亲刮了一下我的小鼻子，“抱歉，那个时候，确实没想起我们的小可爱阿语。”
头上的小花中的花蕊动了动，它感知到母亲确实没有说谎，那个时候，她并没想起我。
“那好吧！”我有些失落地瞪了一眼那个捧着玩偶傻笑的人。
虽然，他对我很冷酷，有时还莫名其妙吃我的醋，可是我真的很希望他一直这样开心。
“谁让他在娘亲心里排第一呢，我就让一让他好了。”
当我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父亲耳朵罕见地红了，“谁要你让了，师尊本来就最喜欢我。”不过，他却将那对玩偶递到了我的手里，“这可是我和师尊珍贵的回忆，可以借给你玩一会儿，别弄脏了。”
“你也太小瞧我，我早就不是那个蹲在地上玩泥巴的小孩子了。”
说到玩泥巴，母亲忽然笑了起来，夜晚她躲在被子里，偷偷告诉我，父亲小时候可可别扭了，明明自己很喜欢捏玩偶，却偏偏说是阿荣喜欢，他是不得已才配着玩。
这个阿荣经常出现在母亲嘴里，父亲却一个字也不说。
唉！应该不是所有人都像我的父亲这样别扭吧。
我像一个油纲里的老鼠一样，好奇地舔舐这段回忆。
此刻，我这句身体的主人陶陶听到屋外的动静，立马惊醒了过来。
似乎他的家庭和我是反着来的。
在他家，父亲为了给他赚学费和生活费这种东西，竟然要日夜两个班一起上。
而陶陶只有在他下班回来的空隙，才能见他一面，所以陶陶每晚都不敢睡得太熟。
这种生怕一眨眼就错过对方的情绪，我实在太能理解了。
我的母亲似乎是个了不得的大忙人，用我父亲冷嘲的话说，大概就是，黎明净，你真把自己当成了不得的英雄了么？这世界离了你会死么？
总之，根据我的观察，我的母亲应该在至少三个世界，拥有不同的身份，每一个身份都特别忙，这导致她每次留给我和父亲的时间都很短。
再加上，只要我的母亲一不在，我的父亲就会变成一个没有灵魂，只会散发冷气的木偶娃娃，我的日子就变得格外难熬。
于是，我每天最期盼的就是见到母亲。
或许陶陶的父亲对于陶陶而言，就像我的母亲对于来说，同等重要吧，只是为什么他会变成今天那般讨厌的样子？
我继续往下看，只见 陶陶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欣喜地张开眼睛，开心地喊了一声 ，“爸爸——”
似乎这位爸爸也像我的母亲一样即使是工作，也会十分思念我，我从陶陶的视线中看到，他高大的身躯团坐在一个掉漆的小木凳子上，双脚踩了盆沿上，一听到陶陶软糯的声音，立马套进拖鞋，啪嗒啪嗒地来到床边，手里还举着一袋奶黄的面包片。
说是一袋，其实一袋之中也只有一片。
这种面包，我吃过，是我母亲买给我的最便宜最不好吃那种，里面有十五片，我每次吃不完，都会偷偷拿去扔掉。
这个时候，若是被父亲发现，他就会冷冷地瞪我一眼，“外面这种食物你知道多少钱一袋么，要是你母亲看到你这样浪费，不喜欢你了怎么办？”
“可是它吃多了卡脖子呀。”我别着嘴，父亲白了我一眼，然后将面包一把抓过来，一块一块咀嚼掉。
之后，每次遇到这种面包，我吃不下，都会赖给父亲……
唉？回忆到这里，我忽然有些奇怪，其实一开始，父亲似乎也并不完全反对我吃人类的食物，而是有一天母亲穿着一身洁白的道袍，上面沾了一团类似呕吐物的脏了的污渍。
“师尊，有些人注定像烂泥一样，根本无法拯救。你再这样为他们付出，我只怕你反而被他们拖进深渊。”
说到深渊的时候，父亲自嘲笑地说了一句，或许我也是拖累之一吧。
“母亲说，一家人就应该相互扶持，哪有什么拖累不拖累。”我对他的一天到晚的不稳定情绪十分烦恼，“爹爹，你是不是太闲了，没事做。娘亲那么忙，要不你带我一起去帮她的忙。”
父亲被我说地话一顿，眼里有几分向往，最后又变得落寞，“我们是魔种，无论在哪一个世界，都不受欢迎，师尊因为这个，已经被九洲和桃源和星际三个地方质疑，我不能再出去给她增加麻烦。”
因为视角问题，大修。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烂泥的人不值得拯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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