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呢？”
莫行究反问：“什么？”
鹿升继续问道：“你赞同邓天下的想法吗？”
“不赞同。”莫行究没有丝毫犹豫，“是他又留了什么信件吗？别当一回事，他最会卖弄情怀，看样子，你上当了。”
这一刻，他的内心是焦躁的。
邓天下的死，他一开始就认为不是巧合，而是一场计划的开端。如今看来，他更加笃定了，只是没想到，鹿升竟然早就在计划之内了。
果然，他还是没有斗过这个老头。
邓天下说过，他不愿意参与进来，只是少一个诱饵，诱饵一到，一切将步入正轨。
想来，还真是如此。
“怎么，你和邓天下有什么过节吗？”鹿升说不上来具体的内容，他看得出来，邓天下和莫行究之间的关系不一般，但是莫行究表现出来的距离感，又不是假的。
他猜测，那就是本身关系不差，但是两人之间产生了不必要的误会。
谁料，莫行究压根没把这个问题当回事，而是直接转移了话题：“你知道红名单吗？”
认真的五官，直接带偏了鹿升，鹿升茫然道：“是什么？三好学生？”
莫行究耐心地打开了“儿童版科普知识全览（权威版）”的网页，当着鹿升的面输入了“红名单”。
不过，这一次跟之前不同，在信息出来之前，弹出来一个界面：
【请在家长的陪同下观看，请确保心理承受压力。】
莫行究点了确认，红名单便以漫画的方式呈现出来，尸体都是用线条人来代替，血迹都用玫瑰花做了掩盖。
在鹿升看来，红名单就是一个刚被阎王选中的一批人选。什么时候到，就看黑白无常的办事效率了。
莫行究随后补充：“红名单的产生本该是一个时代的悲剧，当时是为了淘汰劣质基因，减少犯罪率。那些审判群体对全年龄段的人，享有法律之上的权力，但是，九天底下诞生了筛选优劣基因的子系统，红名单也就淘汰了。那时候，还没出现活尸热。现在，它重现了，也就是说，一场淘汰游戏，开始了。”
“等等。”鹿升发现了矛盾点，“你要说遗传病什么的，我还信，一个未出生的胚胎，犯罪率就能得出来了？外部因素就不管了？还有，北极禁猎，怎么还能出现红名单呢？”
“规则，从来不会限定绝对的强者。相反，弱者永远会被规则强压一头。”莫行究看着阳台的方向，说：“红名单的诞生，本身就是一场助力抹杀人类的行动。基因判别，只不过把年龄段缩小了而已。”
“现在还存在？”
莫行究回答：“当然，它已经成为产检的一部分了。每个出生的孩子，都得走这一遭。”
“那犯罪率下降了吗？”鹿升很想斥责，这就是一场杀戮，可是，罪人不在眼前，说再多都是徒劳。
莫行究知道鹿升的意思，“没有，但，明面上的少了。晓花堂知道吧，只要经他手的案子，就不是自然死亡，但是，经他手了，就算正常死亡。”
鹿升顺着莫行究的视线看过去，只觉得，太阳再亮，照的时间再长，也无济于事。
莫行究早前就对红名单有过质疑，碍于是历史中的事迹，就没有太过关注。如今红名单重启，他便知道，之前淘汰的红名单，可就谈不上让贤了。
尽管活尸热在红名单之后发生，他也坚信，这两者之间有着什么关联。
毕竟，红名单和北极禁猎显然是两个极端做法，当然那，还有更重要的一点，都是出自同一人的手笔。
“怎么，害怕了？”莫行究看似是在调侃，实际上，是在帮鹿升解压，“校长当闲了，找点刺激吗？”得到鹿升肯定的眼神后，他说：“光触屏打开。”
鹿升有那么一刻的恍惚，过了两秒，他才反应过来，莫行究去过他的时代。
这段时间，光触屏在他这里的用处只有一个——单机小游戏消遣时间。
鹿升不知道莫行究抱着什么目的，一边打开，一边自顾自地解释道：“正常运行没问题，但是比起以前，耗电量好像多了，估计是生物电池老化了。”
“睡眠模式，不应该出现这种状况。”莫行究娴熟地伸出手，就像是一个老练的维修师傅，“左手腕给我。”
较为细嫩的手腕一伸，青筋就露了出来，可以说，这种手腕是护士最喜欢的类型。
莫行究的指腹轻轻做了按压，微微的凸起感让他多摸了两下。
鹿升看不懂莫行究要干什么，但是他的耳根在不知不觉中红了。要知道，他昨晚可是对莫行究做了件相当大胆的事情，平常说话还好，一有身体接触，他脑子里就开始回想了。
更要命的是，他本来就是个同啊！
虽然他不随便，但莫行究真有让他随便的念头。
“没有损坏问题。”莫行究冷不丁的抬头就和鹿升的眼神对视上了，“电池的年限足以维持百年，不用担心。至于耗电量，等会儿你就知道了。现在，我要找一个东西，你别抗拒。”
明明是一件正经事，但是听起来就是不太对劲，鹿升硬是憋在心里没说，但是自己的脸快要红透了。
莫行究的操作很流畅，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个光触屏是他自己的。他在短时间内找到后台设置，在一个全是编码的角落里，找到一个三角符号。
“点一下。”莫行究吩咐道：“鹿升，需要你的指纹唤醒。”
鹿升“啊”了一下，然后乖乖地碰了下屏幕。
约莫过去了五秒。
空气的流动都变慢了，然后一个突兀的声音出现了。
“你们两个盗贼！偷走我也就算了，还强行把我搞成睡眠模式！”
鹿升一惊：“卧槽，什么东西？”
“你们偷的我，还这样侮辱我？”破土9号碍于词汇量有限，骂不出更难听的话，“要不是我——破土9号有点本事在身上，不得被你们整废了？”
莫行究淡然道：“所以，你利用这段时间，已经开始学习这个时代了？刚刚你是假装苏醒吧？那么，你知道，这里有比你高级的同类吗？”
破土9号这下声音立马降下来了，“你不说，我还忘了。高级就高级呗，主要是你们找我干什么？”
“刚刚还瞎叫唤。”鹿升忍不住吐槽：“你也太怂了。还破土9号，又破又土的意思吗？”
“屁话。”破土9号说：“我们这种超乎□□束缚的，电波感应一下就知道自己算什么葱了。不是怂，是敬畏之心，懂不懂，臭小子？人家能一手捏死我，这还敢造次，我的算法可没这么傻。”
这就是莫行究千方百计从过去带回来的“法宝”——一个不成熟的自我成长系统，不在九天管辖之内的系统。
莫行究却说：“你去九天那里帮我偷一份数据。”
那是一份很长时间的沉默，久到没有人打破，就连四月都被吸引了。她歪着脑袋，隔着距离，一脸天真地看着争吵的两人和一个光屏。
“呦，这个鹿养得好！这眼睛是真漂亮。”破土9号立马岔开话题，一本正经地提建议：“我觉得，这种鹿还是要放养，天性不能磨灭。姑娘家更要培养在野外的独立性。”
“你也是。”莫行究轻飘飘的一句威胁说完后，继续道：“这份数据是一份名单。我们称之为‘红名单’。它的内容，由红色笔记撰写，高级密码组成，需要你破译识别。”
鹿升瞄了眼莫行究，合着这个什么破土9号的自贬，莫行究没听进去一个字。而且，莫行究的这番话，信息量不大，危险系数却拉满了，破土9号当真是出场即死亡了。
“这个鹿老看我哎！”破土9号说：“我断定，她喜欢我。”
莫行究轻哼一声，说：“光触屏在这里没有任何用处，但对你而言，却是温馨的小窝。九天是什么样，你的了解应该不算少——”
“怎么偷？”破土9号当即打断，“九天是吧？我和他就差一个字，应该也不难。你能说个办法，是最好的。”
鹿升眉眼一抬，对这个莫名奇妙出现的东西，有了一丝丝的敬佩。
无耻加不要脸，顶配！
莫行究凭空在他们中间竖起一道光板，边演示边说：“形象一点来说，我会给你一条路径，直接抵达九天的门口。我会给你开凿出无数个进门的门窗，这些入口，你随便选。进去后，怎么走，就看你的悟性了。友情提示，九天的防盗系统堪称铜墙铁壁，但是，你比较灵活，也比较弱小，应该不会吸引过多的火力。”
破土9号：“……”怎么听都是一次送死的活儿。他是被偷来的。人生的一半还没到，他就被“人贩子”拐来了，还得卖命，还无处可逃。
对此，他的感叹是：“人贩子”死不足惜。
莫行究补充道：“你拿回红名单，我可以给你塑造一个可活动空间，在一定时间内，不受限制。”
也许，这不是最好的条件，但总比死亡和坐牢要快活一点。
破土9号选了自由，他无比清晰，这是相对的自由。
人为什么会怀念过去，他有了深刻的认知——因为有落差。
“他要是被发现，九天会怎么处理？”鹿升哪壶不开提哪壶。
莫行究思忖片刻，诚恳道：“被九天吞了，不存在‘死亡’的概念。可以活，但是左右程序遵照九天的指令。”
“别说了，我痛。”破土9天难掩悲怆。
四月却表现出异样的兴奋，原地不停地转圈。
莫行究给了一记眼神，四月才老实起来，而他继续在光板上演示，“我会给你一套程序，无痕穿梭。九天如果发现你，但在一定的时间内无法找到你。这段时间，你的逃跑路线不要利用程序，而是利用九天生成的路径，成功率会很大。最后邻近出口的时候，再选择生成自己的路径。”
鹿升却不理解，“你推断的理由是什么？”
“九天的自信。”莫行究又叮嘱道：“还有，不要想着突破在光触屏里的锁。他虽然限制了你，但是也是保护你的最强机制。你们那个时代的代码锁，在这里无解。九天哪怕是察觉到了你，他也进不来。”
该怎么选，显而易见。
破土9号只能认命。
一切安排好后，破土9号就回了自己的“小窝”。
莫行究知道，这事儿还没完，毕竟，还欠鹿升一个解释。于是，还没等鹿升发问，他就直说了。
“我去你的时代，就是为了这个东西。至于它为什么在你那，很简单，你趁我不备，抢过去了。”
鹿升不认为自己会做出这么冲动的事情，“你胡鬼扯吧？我抢这个干嘛，你倒是说说啊！”
问到这一点，莫行究半开玩笑道：“或许是爱的深沉。”
“小怂货一个，我爱它干什么？”鹿升没有察觉到这番话的歧义，但是想到了一个问题，“莫行究，这里神经技术这么发达，介质的衔接你一个人都能上手，那是不是有可能，我的记忆，会恢复啊？”
莫行究迟疑了一会儿，才回答：“会，不过要等等。”
有了这个答案，鹿升的心，忽然就放下了。
说来也是奇怪，他明明不知道那段记忆里有什么，却总觉得很重要。
莫行究默默记下了鹿升的表情，他确定自己，在害怕那一天的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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