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申跟在莫如一后面走出两里地，才发现自己走成了顺拐。
“卧槽。”
莫如一步子都没顿一下，祝申维持这副傻样快半小时了、他嫌丢人，不是很想理会。
祝申盯着莫如一的背影看，探照灯似的、快给人盯穿了。
“莫如一。”
他喊着，前头没人答应。
“你几岁入行的？”
莫如一动作顿了下，说不知道。
“那你怎么确定你二十八了？我就知道你诓我呢。你看着这么小，没成年就当童工啊？我去举报能有奖金吗？”
莫如一回头扫了他一眼，祝申立马捂住嘴、竖起两根手指投降。
好半天莫如一才说，
“我被他们捡到的时候去测了骨龄。”
他们。
捡到。
祝申从这几个字眼里瞥见一段伤心往事，彻底消停下来。如此良夜、不该无端揭人短处。
莫如一倒是好奇，
“你不是能掐会算？这都看不出来吗？之前被你骗的人是有多蠢。”
祝申挨了他一通损也不生气，摇摇头、诚实道：
“我看不见你的。”
什么？
莫如一看过来，祝申指指自己的眼睛。
“我能看见人的天命。但看不见你的。”
莫如一垂了垂眼，笑：
“我还挺特别。”
“对。”
祝申点头，
“这一年多我没见过几个看不清的人，除非道行比我高出一大截、或者将死之人。就算看不清完整脉络也能看到一截半截的，只有你…… ”
他停下来，看着莫如一的眼神满是悲伤。
“你知道吗？你身上满是浓重煞气、黑的像无底洞，还有冲天的杀气、是红色的线，捆住煞气、不然你早被反噬了。莫如一……你到底……杀过多少人？”
莫如一只是看着他，平静地像在说假话、但祝申知道是真的。
“不记得了。”
“我从三岁那年被他们捡到开始就在杀戮。小老鼠、兔子、小猫小狗……后来是人，小孩儿、老人、病患、女人、男人、军人、特种兵…… 你不是说你每天都要练功吗？你记得你迄今为止练了多少小时的功吗？”
“练功是你的修行，杀人是我的。”
他朝祝申伸手，孔雀石样的眼眸一如既往地深邃平静。
“房卡。”
他们到楼下了。
“那他呢？”
莫如一问，他先一步进了房间、却没开灯，祝申盯着他周遭的光影错不开眼、一时没反应过来。
“什…… 什么？”
莫如一指指自己的眉心，
“我脑子里的这个，他是什么样的？看得清吗？”
“不在脑子里。”
祝申却拉着他的手往下。
“在灵台。是…… 很耀眼的纯白色光芒，非常漂亮…… ”
等莫如一洗漱完出来的时候，祝申又是那个吊儿郎当的傻道士样了。
就是这厮占据了整张床，瞅见莫如一了才挪挪屁股，给他往边上腾了条缝。
……
“我们非得睡一张床？”
“啊？”
祝申在打怪，百忙之中和莫如一对了眼。
“只有一张床啊。你下午又没说不行…… 我就没换。而且这套是边套！贵啊！面积大，标间要小好多的。这床不挺大的吗……”
感受到头顶上越来越凉的视线，祝申转了话头。
“那要不……我睡沙发？”
“算了。”
莫如一理亏在先，只好叫客房送了床被子。
“哥，”
祝申放下手机，翻过身面对着他、兴致勃勃地说：
“我们明早先去爬下岳麓山呗？然后去橘子洲看看，中午吃完饭再去怀化、行不？哥？”
少年人的身上还带着沐浴露的清香，头发软塌塌地遮住一半眼睛。他光说不够，手在被子里翻腾、像个张牙舞爪地年糕怪。他就这么兴奋地计划着明天，脸上挂满了年轻爽朗的笑，没注意到莫如一的眸光越来越深、越来越暗。
“…… 哥？……咋……咋了？”
莫如一看着他，那人脸上的笑还没退干净、半凝着，配上娃娃脸看起来十分无辜。有那么一瞬他真以为是那个人，他们一起出来旅游、也会这么躺在一起，听对方聊接下来的计划。
明明只是一个称呼而已。
“别这么叫我。”
莫如一说，祝申不解地眨眨眼、莫如一翻过身背对着他。
“他叫我哥。”
“哦。”
祝申没当回事儿，
“那我叫你一哥行吗？你刚听到我的话了吗？我是准备租车自驾去的，方便点儿，我们明天下午到怀化、晚上到县城，休息一晚第二天再办正事儿。”
许久，久到他以为对方睡着了，那人才吭了声：
“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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