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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第 10 章

冬月十七,晨光熹微。

与安定侯府相比,谢晏迟府中格外清冷空旷。偌大庭院里,既无凉亭水榭、假山小池,也无翠竹垂柳、蕉叶花木。除了几名护卫按时来回巡视,院中再无旁人驻足。

谢晏昭站在廊道下,远远看到孟尝守在陈星门外。

房门“吱呀”一声推开。

床榻上,闭目平躺的男子惊得瑟缩一瞬,随即偏过头,警惕望向门边。等看清来人,他颤悠悠从床上坐起,沙哑声音里满是疑惑,“这位小公子,您找在下有何事?”

谢晏昭见陈星依旧虚弱,忙上前搀扶,待其坐稳,方坦白身份。

陈星闻言睁大双眼,干瘦脸庞浮现惊讶之色。

“他们真是没见过世面,祝家那小子油头粉面,惺惺作态,有什么好夸赞的?还说他是什么‘貌比潘安,才同子建’的翩翩少年?哼,我楚清和的好友可比他好上万分,是世上最好看的少年郎。”

耳边恍惚响起将军之言,陈星抬手擦去眼中热泪,细细打量起面前和谢使君有几分相像的少年——

将军说的没错。

可是……

“谢小公子,您为何会在景州?您不是应该在京城吗?”

谢晏昭耐心答道:“护送楚将军灵柩的卫队于冬月十一自怀州出发。我得到消息后,便提前赶到景州,想要接你们将军一同回京。算算日子,他们应该快到了。”

“我们将军的灵柩真要送往京城?”

见谢晏昭点头,陈星倏地失神,声音不住颤抖,“将军说得没错,沙胡人果真未让他曝尸荒野。”

谢晏昭怔愣一瞬,连忙追问:“楚清和……楚将军为何会这样说?”

厢房里,窗扇紧闭,光线黯淡,陈星干瘦的面庞隐在阴影之下,越发显得目光呆滞,面色颓唐。

突然,他伸出一双枯枝般的手,紧紧钳住谢晏昭的臂膀,如同溺水之人抓住救命浮木,“谢小公子,我们将军曾经说您是他在京城最要好的朋友。小的如今只能相信您!”

谢晏昭隐约觉得陈星接下来要说的话重要至极,瞬时间,他耳边响起杂乱嗡鸣声,心口也开始怦怦乱跳。

“在说出将军的秘密之前,小的斗胆请您先应下两件事。第一件,一定要带我们将军回京。”

谢晏昭想起棺材铺里正在赶制的棺椁,认真应下此事。

“第二件,一定要替我们将军和闵州守城将士讨回公道。”

陈星声音字字泣血,谢晏昭顿觉心神不宁,思绪纷乱。若陈星昨日所言句句属实,那第二件事简直难上加难……

要想为亡者讨回公道,那他将面对的,不仅有闵州陷落之谜团,有祜都无数张编织谣言的嘴,更重要的,还有满朝文武与大黎君主。

深谙前方路途艰辛,谢晏昭仿佛被千斤巨石压住心口,闷得喘不过气来。

“谢晏昭,你整日呆在书楼里多没意思。先贤说‘木受绳则直,金就砺则利’,你要是不亲自来兵器坊试试,怎么知道木头和铁块能变成这般形状?”

“可是,我问过夫子,夫子说这句话意在告诫君子多读书,常反省,才能明事理,不犯错。”

“我,我方才说的是字面意思。哎呀,不管了,你快瞧这拼好的千机弩,多威风?”

“谢晏昭,你方才念的诗中,不是有两句叫做‘昔去雪如花,今来花似雪’吗?你要是不出门看看,怎么感受四季轮换、时光流转?”

“可是,我在府里也能看到春日花开,冬日雪落。”

“哎呀,你烦不烦,你就说你想不想看福禄山下的梨花雪?”

“谢晏昭,你看这书里写着‘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你要是不亲眼见见,怎么明白百姓因何忧愁,因何喜乐?”

“可是……”

“别可是了!谢晏昭,你快些,要是再不出来,门口的马儿可就先跑了。”

九岁那年,他与楚清和意外相识,此后,二人相伴近十载。

一直以来,都是楚清和一次次拉他出府,带他融进热闹繁华的祜都,带他亲历漫山花开、满城灯明的盛景,带他解开在望星阁中无法得到答案的迷惘。若是没有楚清和……

窗外风声簌簌,谢晏昭骤然咬牙,挺直背脊,盯着陈星那双黑亮的眼睛,他郑重许诺:

“陈星,我答应你!”

.

先前连着忙了几日,苏半锦今日起得比平常晚些。

等坐在榻上醒醒神,她随手拿件衣裳披上,而后仰着脖子伸个懒腰,慢悠悠来到院中。

院子东南角,贴墙那棵玉兰早已落尽叶片,不知从哪儿飞来的胖麻雀立在枝头叽叽喳喳,愣是把冬日的萧瑟赶走大半。

吵闹声中,阳光越过枯枝,斜落在青石板。暖洋洋的金黄光晕里,一灰袄孩童低着头,蹲在斑驳树影下。

苏半锦不由停住脚。

明日才是送信的日子,阿升这小鬼头,怎么今日就来了?难不成……

是提前来支月钱的?

她撇着嘴,摸摸怀中瘪得不能再瘪的荷包。

一年多以前,阿升家乡突发旱灾,不满六岁的孩童随祖父逃难至景州,后在城门外被师父救下。师父见爷孙俩可怜,不仅帮他们在福善堂寻到住所,还给阿升指派了一份送信的活儿。说是送信,阿升一个月只需跑两三日,工钱却比普通成年汉子还高,简直就是白送银子。

想到这儿,苏半锦一阵心疼,连忙提起快要贴地的裙角,猫下腰放轻脚步。正要踏进厨房时,她忽被半块翘起的地砖绊住,向前踉跄几步。

这情境,怎么有些似曾相识?

紧接着,无数画面从眼前闪过,她晕晕乎乎扶住门框,蓦然问道:“小阿升,你今日又来送仙法秘籍?”

此话刚出口,苏半锦便觉荒唐。

神仙妖怪、魑魅魍魉俱是虚妄,这世间又如何会有仙法秘籍?她定是因为这两日没睡好,所以才开始说起胡话。

想罢,她拍拍前额,凑上前去,“阿升,你今日怎么来了?

木兰树下,灰头土脸的小孩儿裹着破旧布袄,专注盯着石板,一时没有回答。

苏半锦好奇蹲下身子,顺着阿升的视线看向地面。只见一只还没米粒大的黑蚂蚁,正围着孩童手指头下的一颗粟米乱转。蚂蚁使尽浑身力气,可那粟米岿然不动。

蚂蚁有什么好看的?

苏半锦深觉无趣,正要起身,反应慢了几息的孩童倏地抬头。

“阿锦姐姐,我早上和爷爷去城外捡柴,爷爷正巧寻到些蜂蜜,便让我送来。方才见你没醒,我就将装蜜的竹筒放在了老地方。”

不待她说话,阿升忙又低下头,惊喜道:“阿锦姐姐,你快看,这只蚂蚁可真厉害。”

苏半锦揉一把稚童毛茸茸的脑袋,再随手揪下石缝里的一根枯草,“这么久都没能搬走粟米,它哪里厉害?”

“可这么久过去,它都没有离开呀。” 阿升抬起头,冲着苏半锦粲然一笑,张开的嘴里露出半颗漏风的门牙。

当年初见阿升时,小鬼头还没有书案的一条腿高,瘦得像只没毛小猴儿。一晃一年过去,阿升都已经开始换牙,也不知自己钱袋里的碎银子什么时候能像乳牙一般没了又长。

苏半锦记挂着茗州被吹翻的数艘海船,心不在焉地用枯草戳了戳黑蚂蚁。小蚂蚁被烦得不行,掉头就走,结果爬了半圈,又绕回到粟米另一侧。

啧啧,这么傻,哪里厉害?

她嗤笑一声,丢下枯草,起身拍拍裙角灰土。

“你们俩在看什么呢?”

询问声远远传来,阿升连忙起身,对着说话之人端正地行一晚辈礼,“苏先生好。我和阿锦姐姐方才在看蚂蚁。”

自从前日晚上发病,苏辕在屋里憋了一日两夜,早就闲得发慌。现下听到看蚂蚁,他也不知哪来的兴趣,跛着腿就要往院内挪。

苏半锦见状,正要过去搀扶。不料身旁小鬼头比她更快一步,抢先冲到苏辕身旁,搀住老者手臂。

“苏先生,我来扶您!”

“哎哟,谢谢阿升,阿升可真是个好孩子!”

苏半锦瞧着眼前这幅温馨祥和敬老图,简直忍不住想拍手称赞。比起自己,阿升这殷勤架势倒更像是苏老头儿的徒弟。若他早生几年,苏老头儿说不定就收了。真是可惜这么个好苗子。

既然用不着帮忙,她干脆站在原地,细细赏图。

不一会儿,苏半锦抿嘴偷笑一声。

阿升的个子还是矮了些,苏老头儿几乎借不上力,走起路来一瘸一拐,颇有些费力。

没走几步,苏辕果然撑不下去,忙向小徒弟使起眼色。

苏半锦会意挑眉,立即过去搀住师父另一侧臂膀。

等三人慢慢挪至木兰树下,方才那青石板上,除一根枯草,再无其他。

呵,这小蚂蚁搬起粟米来,跑得还挺快。

苏半锦挑了挑眉,转而提议:“师父,虽然今日这日头不错,但风还是有些大。不如我俩再扶您回房?”

苏辕没想到自己费了老大劲儿,却什么也没看着。他盯着不争气的腿,失望道:“年纪大了,真是不中用啰。锦丫头,你呆会儿去趟棺材铺罢。”

此话一出,瞬时引得苏半锦和阿升齐声惊叫。

“师父!您胡说什么呢,快呸呸呸!”

“苏先生,您一定会长命百岁!”

一年多以前,苏半锦结束四处游历、漂泊不定的日子,随苏辕在景州安定下来。许是这里的水土养人,又许是芳醉楼的饭食美味,原本干瘦的老头儿看着渐渐圆润起来。但不知怎么,苏辕自今年入冬起,又开始清减。况且,十五日夜里闹出那番动静……

苏半锦心口一紧,盯住身旁银发老者。

晨风中,苏辕身上一袭麻灰色道袍鼓鼓囊囊,几欲飘起,头上一顶太极髻松松垮垮,欲坠不坠,加之斑白长须随风而动,看起来仙风道骨,隐约有种要驾鹤孤飞之感。

她一时慌乱,抓紧手中布袍,“师父,阿升说得对,您定会长命百岁。”

苏辕未料自己随口一言,竟惹得二人紧张起来。他清清嗓子,正经道:“要想长命百岁,还需两个鸡腿。”

见师父还有心情开玩笑,苏半锦一时气急,脱口而出:“这次半个都没有。”

不等她细想,耳边依次响起老者和孩童的声音。

“好好,阿锦快去熬粥吧,我都听到阿升肚子咕咕叫了。”

“苏先生,我肚子没叫。”

“哈哈,那便是我听错了。对了,阿锦,等用完早饭,记得去找棺材铺的老赵打把新椅子,要带轮子的那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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