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姜司南没太听清。
也或许是身体防御的本能，他有片刻的失聪，怔怔抬眸。
“我说，我喜欢上你了。一直都喜欢。”
姜司南张张嘴，没有发出声音，卡壳般空白。
谢忱的口吻是哀伤的：“我敢承认了，但已经晚了，对吧。”
他轻轻放开姜司南。
“晚安，老师。”
谢忱起身打算离开，结束这场不合时宜的闹剧。
可好像也没什么可以去的地方，谢忱打开门，望了眼雨幕。
扑通一声，他身后传来跌落的声音。
谢忱回头，见姜司南不胜酒力从床上滚到地毯上，撑了几下没站起来。
“喂！”
谢忱折回去，把姜司南抱起来，重新放到了床上。
姜司南紧紧攥住了他的手腕，眼睛里布满迷雾，想问什么，却无语凝噎。
谢忱深吸一口气，才压住想要坐回去的冲动。
“明天我会和他们说清楚，跟谢天换房间。”他说。
随后深深看了姜司南一眼，最后一眼。
“放开我吧，不打扰了。”
“阿......”
姜司南嘴唇翕动，终于发出一丁点声音，很吃力的单音节。
不知道他想说什么，但他眼角又溢出了湿意。
谢忱弯腰，拭去那抹湿意，显得格外善解人意：“这段时间让你难过了，是我的错。祝你幸福。”
姜司南醉眼朦胧，看不清谢忱的眼睛，只是清晰地感觉到有人将他的手指一根一根掰开，毅然决然离开。
可那模糊的背影走到一半，突然折回来了，来势汹汹。
谢忱压过来一个吻，比窗外的骤雨更加汹涌，撬开他的唇齿，冰凉的寒意闯进他的领地！
仿佛从冰窖里爬出来的人，空气都被染上他的凉气。
谢忱捧着姜司南的脸，吻了很久。
直到呼吸里的凉气变得炙热，他的眼眶也变得炙热。
对于某一类人来说，意识到爱，是一种切割身体的暴力。一旦下去第一刀，怦然的心脏就再也不会黏合了。
谢忱必然就是这样的人。
他嘴上说着祝幸福，心里想着不打扰，身体却一发不可收拾的折返回来，开始释放自己的气息。
他把神志不清的姜司南吻得更加神志不清、气喘吁吁。
他吻完还不够，抓起姜司南的手捧在了自己脸上。
“我的全部，你要不要？”
姜司南恍然。
谢忱攥着对方的手指，滑过自己眼睛、鼻尖、嘴唇、湮血的牙印，然后放到了心脏。
“都是你的，你要不要？”
姜司南终于终于，即使再无法相信，也反应过来谢忱在做什么了。
他在告白。
用他自己荒诞的方式。
“阿忱。”姜司南从干涸的嗓子里挤出声音。
谢忱的目光几近崩溃，迫切的求索着回答，却也矛盾的强硬，不允许有第二种答案出现。
他的手指扣在姜司南指缝中，死死抓着。
半晌后，他脖子塌陷，脑袋抵在了姜司南胸前。
姜司南眨了眨眼。
“不要捡走了又丢掉，好不好......”
“我也会害怕啊。”
一个很新鲜的词汇，从天不怕地不怕的人口中说出。
姜司南倏然僵了一下。
什么？
谢忱的姿势很像每次回到浅水湾，发现宋娴独醉在沙发上时那样，上半身伏在醉酒的人手边，下半身踮脚半蹲半跪在地面。
他这样扒在床边，湿哒哒脑袋塞在姜司南身旁，仿佛兽类本能的寻求一丝温暖。姜司南躲也没躲开。
他终于变得坦白。
“我怕爱上舞台，沦为取乐的附庸。我怕有梦想，脚步被梦想左右。我怕留恋宋娴，索性搬去白梦匣。我怕友谊短暂，就从不承认他们是朋友。我怕杨今予消失，就主动制造消失......”
“我害怕的还有很多。”
“我怕你的喜欢会让我上瘾，而你最后不是我的人。”
“我怕交心的关系，无关男女。”
谢忱攥在姜司南指缝中的力道紧了紧：“我怕爱你。”
“从来就不是因为性取向。”
姜司南瞳孔微张，偏头注视不寻常的谢忱。
恰好这时谢忱也抬眸，失魂落魄看过去。
他说：“我不想留不住。”
“我怕最后只剩我一个，而我无可救药。”
“我从来都不是你们想象中......嘶！”
谢忱越说头越低，逐渐埋在臂弯中，宛如趴在床边被作业折磨的小学生。
还未讲完所有的踌躇，他的脖子陡然间又挨了一口！
这次姜司南咬的更狠，也更没道理。
谢忱本能后仰，惊愕地捂住脖子。
姜司南气呼呼盯着他，眼睛都瞪圆了。
“......？”
姜司南不予解释。
但皮肤绯红。
或许是酒色的发酵，也或许是别的。
谢忱愣怔间已经断档，接不上方才的满腹衷肠。
“你在耍酒疯吗。”
姜司南理直气壮：“是。”
“为什么。”
“不为什么，你该。”姜司南恼火道。
谢忱行将就木点点头：“嗯，那你继续，你咬你的，我说我的。”
他伸出一条胳膊方便姜司南咬来泄愤。
一边道：“当我发现你性格、长相、声音、头发......很多地方，都是我会喜欢的类型，我就决定把你推远了。我不想让自己莫名其妙上瘾，可......我更受不了别人觊觎你。”
“我想占为己有，打着虚假的名号，暂时将你困住。”
“我想只有我不断说服自己只是玩玩，才能在以后分开时，全身而退。”
“你这样的老师，根本不会属于我，我早就......”
谢忱呼吸变得错乱，指尖微颤，看起来不安极了。
也许他此时此刻需要五分钟。
他依旧坚持说完了：“早就做好了准备。我早就做好......！”
唔。
视野朦胧间，事情发生的很快。
谢忱毫无防备的被揪起衣领，横在姜司南脸前那条胳膊也被压下，劈头盖脸挨了一口。
这次咬的是嘴唇。
姜司南无疑是气愤的，谢忱从那不留情面的力道就能感觉出来。
毕竟喝醉的人不是他。耍酒疯的人也不是他。
可他似乎被浓厚的酒色包围，也沾染上了微醺，不然不会分不清对方是在咬他，还是吻他。
姜司南咬破了他的嘴唇，他呆呆承受着，不想推开。
姜司南用舌尖舔了一下咬破的地方。
谢忱本能的噙住了对方，唇舌相抵。
姜司南加深了这个貌似是在逼良为娼的亲吻。
他在上，得以俯视谢忱的痛苦。
他只是觉得吵闹，不想再听谢忱自我解剖，把自己搞得这么可怜兮兮，已经够了。
谢忱的心意和彷徨，他明了了。
谢忱的不安和献祭，他收到了。
姜司南逐渐松了谢忱的衣领子，有意无意去触摸被他咬伤的脖子。
谢忱疼得一激灵。
没有分心，谢忱的全部精力只能用来接住他的吻，似乎只有这样才能找到一线生机。
似乎比任何一次都要忘情，谢忱的手不自觉搭在对方腰侧，狼狈地抚摸着......
姜司南断片了有几分钟，或者更久，等他再次意识回笼的时候，他和谢忱已经滚到了一起。
床单上沾满雨水和污渍，谢忱的头发也已经快被捂干了。
谢忱已经语言系统错乱，用粤语叽里咕噜低喘：“我都好钟意你呀。”
姜司南神魂颠倒间没觉出奇怪，还回他：“我都系。”
“你仲唔我？”
这句听不懂。
姜司南鼻尖被谢忱轻轻吻着，呼吸扫过皮肤，又痒又黏。
“说人话。”他不满道。
谢忱一怔，才发现自己早已失了神。
“你还要不要我。”他只好重复一遍。
姜司南相当记仇：“做名义男朋友？”
谢忱凝眸：“做......真正的爱人。”
“......”
成年人的暧昧，往往剑走偏锋，逐渐趋于失控。
情愫，在酒色中疯狂发酵。
不知谁先忍不住的，两个人再次吻到了一起。
没有支点，跌落黄粱。
身体本能的回应，比起需要说出口的答案，似乎已经不太重要......
姜司南醒来已经是第二日午时了，乐队气氛蛮奇怪的，大概都知道他大醉一场，没好意思叫他起床做饭。
是杨今予非要掌勺做早午两餐，把大家搞得苦不堪言。
姜司南被院外的争执声吵醒了。
姜司南头昏脑涨要坐起来，却突然被一条横过来的胳膊压住了，身后有人迷迷糊糊说：“别动，再睡会儿。”
姜司南一惊一乍睁开眼，醒的不能再醒了。
他鬼鬼祟祟翻过身去看，看到了赤着上身的谢忱。
一时间太多纷乱的信息涌入宿醉的大脑，有些已经对不上号，像电影声话不同步的乱码，在他记忆中上演。
谢忱颈侧有两道清晰见血的牙印，那是他咬的。
嘴唇也破了口，还是他咬的。
但姜司南实在想不起来他为什么会这样做了，按理说这不是他会有的行为，再生气也不至于。
随后他想起谢忱的确说了很多话。
每一个字都清晰的在脑中浮现，可连起来，姜司南有点懵。
他重新闭上眼，装死了一会儿，把不可思议的一切抓回脑中重新复盘了一遍，直到思路越来越清明。
他猛然睁开眼看向谢忱。
谢忱上身□□，身上除了牙印，锁骨和肩膀都有着深深浅浅的吻痕。他还在熟睡，周身皮肤泛着不正常的绯红，气息很温暖。
姜司南倏地想起来，谢忱的衣服是被他扯掉的，因为他浑身都是雨水，脏的要死。
至于吻痕......
姜司南忙低头扯了自己的领口查看，发现自己身上也有同款的痕迹，甚至更多。
额。
虽然不记得他们是怎么做到的，但能肯定的是，两个人绝对绝对没有发生亲吻与抚摸以外的事情。
因为自己完好无损。
姜司南想叫醒谢忱问问，一抬手，发现谢忱根本不是温暖，而是烫。
他在发烧。
姜司南忙摇了摇谢忱：“谢忱？”
谢忱浑噩不醒，嘴里嘟囔着：“外面好吵，谁啊。”
姜司南执意叫醒了谢忱。
谢忱撑开眼皮看到是姜司南，又懒懒闭上眼睛：“你醒了啊。”
“谢忱，你发烧了。”
“嗯，我知道。”
“你知道？”
“嗯。昨天用井水洗了头。”
姜司南晃晃他：“你是故意的还是不小心的？”
“故意不心的。”谢忱说什么也不肯睁开眼，死死赖在床上，脑袋埋进枕头。
然后姜司南发现他耳根子通红。
根本就是不敢面对自己制造的残局吧！！
“......”
姜司南也没好意思拆穿这层大梦初醒的暧昧，如果谢忱现在用平时恶劣的眼神看他，那该不知所措的就是他了。
他轻手轻脚下床，找了干净的衣服换上。
再一看这让人想入非非的一地狼藉，逃也似的抓上浴巾去院子里了。
姜司南走后谢忱才睁开眼，反手搭在额头上，失神了许久。
啊。
谢忱，你都干了些什么啊。
谢忱，你干的都是什么好......事啊！
作者有话说
第77章 诉衷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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