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刀被我放回了卧室，但电击棍就在桌子上，我有动过拿起电击棍给五条悟来一下的念头，但最终还是消弭于他再次流血的伤口。
我深呼吸，皮笑肉不笑：“放手。”
如果他还要耍赖，那我就——就悲哀地发现自己做不了什么，打又打不过，报警的话我更担心警察的安危。再搬一次家？估计还是会被找到吧。
好烦，烦死了，到底为什么要找上我，他的朋友什么时候到？
在我的烦躁进一步升级之前，五条悟放开了我，还借力让我站好了。
他说：“对不起。”
突兀地打断所有情绪。
我狐疑地看过去，不敢相信他会道歉，可这一看就让我愣住了。
那双流光溢彩的苍蓝色眼眸轻轻颤动，无比专注的盯着我，全神贯注的模样让我有种身体内部也被看穿的错觉。
五条悟只是眨了一下眼睛，一层浅浅的水光就漫上来，嘴唇抿得发白。
一条细细的血线划过才擦干净的脸颊，他却没有因此显得脆弱，反倒平添几分别样的风采。
白发少年好像自己都没意识到那点泪意，兀自烦躁着，但这情绪不是对着我。
像是苦恼，又像是伤心，本来肆无忌惮靠近我的手僵硬地举在半空，像一个小孩无辜地说“我真的不会再做什么了”。
“我已经道歉了，你不能生气。”他干巴巴地说，很明显的生涩感。
就在这瞬间，我产生了一个荒谬的猜想：五条悟他，不会是第一次和人道歉吧？
我搞不懂这到底是要做什么，只能沉默地看着他。
五条悟手指抽动了一下，一边继续盯着我，一边放下举着的手慢慢捏住我的袖口，像是吸取了教训般很轻地拉了一下，他说：“橼，不可以讨厌我。”
任性的内容，委屈的口吻。
奇怪的人。
我想，自己这辈子大概遇不到比他还奇怪的人了。
17.
“……”
“……”
气氛突然微妙。
我换了根新棉签，默默给他涂碘伏，只是这次站得近了一点。
五条悟安静下来，似乎被刚刚的情况镇住了，直到我拿纱布给他包扎伤口都没有再说一句话。我能看出他好几次想开口说什么，但看了看我又憋住，手也规规矩矩地放在并拢的膝盖上。
我乐得清闲，报复似的在他脑袋上系了个大大的蝴蝶结，又马上为自己的幼稚感到汗颜，反省自己在五条悟面前为什么不能保持一贯的淡定。
主要是因为他不着调的性格，总在我的雷区大鹏展翅惹我生气，但还有一小部分原因出自自身，我不想承认，可事实如此。
我借着推眼镜的动作悄悄看了他一眼，触及那双苍蓝色的眼睛后被烫到似的转移视线，表面淡定内心尖叫：就是因为这个眼神啊！
不管我是温和还是冷漠，也不管我是暴躁还是客气，五条悟看我的眼神好像一直没变过，搞得我在他面前不知不觉就放松了警惕。
而且，这种眼神我好像在哪见过……
我一边回忆一边拿湿巾给他擦掉头发上的血，手上做机械运动时大脑的思考往往更加清晰。
把二十三年的人生往前倒带，一直倒退回国中，低头写作业的我被同学说有人找，一脸懵地走出教室，已经忘记长相的男生递给我一个粉色的信封，然后抬头看我——等等？!
擦头发的手猛地用力，我瞳孔地震，一瞬间汗流浃背。
“嘶，”少年皱眉抽气，下意识伸手要摸头发，就连抱怨都是亲昵的，“橼你干嘛，好痛哦。”
“！？”
我被他说话的语气吓得一抖擞，看似冷静地把一整包湿巾塞他手里，语速飞快：“抱歉，我突然想起来还有工作急着处理，剩下的五条君自己来吧。”
想到这个人的性格，我又按捺住慌乱，严肃地说：“不准乱走也不准乱看，我马上回来。”
说完就落荒而逃。
【V】
啊，跑掉了。
五条悟捧着湿巾盒呆在原地。
橼的心跳好快，刚刚有发生什么吗？
眼眶微微发热，六眼在进门前就全力运转着，把所有和东野橼有关的信息忠实地传递给自己的主人。
白发少年抽了张湿巾对着头发胡乱擦了擦，手腕好几次碾压额头的伤口，纱布下隐隐又有红色晕出，他的表情却没有丝毫变化，还沉浸在思绪中。
“…想不通，”五条悟把湿巾盒扔到桌子上，有点烦地自言自语，“难道真的是工作忘记做了？”
忘了就忘了，有必要这么急吗？他想。
少年不高兴地撇撇嘴：怎么不着急着急他，就这么把他一个人落在客厅是吧。
干坐了一会，确定东野橼一时半会出不来后五条悟就离开椅子。
即便全景视角的双眼早就将一切尽收眼底，但他还是兴奋地这里看看那里摸摸，对这个家抱有极大的好奇心，显然把女人的警告忘得一干二净。
东野橼新租的房子大概九十平，客厅不是特别大，刚搬来东西也没多少，但五条悟就是逛得津津有味，完全不把自己当外人，还时不时在心里给出评价：
嗯嗯，这个架子不错，一看就很适合放零食和游戏机。
这里有点空，放个冰箱吧，可以买个大点的。
......
一路走到客厅中间，沙发旁的小桌子放着一盆圆滚滚的仙人掌，五条悟把它捧在手里举起来看了看，在花盆底下找到一行手写体——x月xx日，第八盆仙人掌，以后就叫你老八了。
后面还有被人为磨花的小字，仔细辨认是“到底谁说仙人掌好养的”。
“哈哈哈！”
少年不禁笑出声，他下意识往橼的方向看了看，接着做贼似的拿出手机把这段文字拍下来，又爱不释手地摸了摸仙人掌的尖刺，不知怎么的就手贱拔了一根。
“......”
五条悟看着这根躺在手心的小刺，脑子一抽装进衣服内袋里，自己也不知道在心虚个什么劲，小声嘟囔：“...纪念品。”
把仙人掌放回原位，他顺势在沙发坐下，一抬眼就看见了那块醒目的记事板，上面好几张熟悉的海报让他眼前一亮。
不只是因为看见了自己喜欢的东西，更是当事人都没能觉察的，因为和对方有共同爱好而产生的欣喜。
五条悟正要走过去仔细看看，还拿在手里的手机一震，显示三人小群有新消息。
这一眼就让五条悟看到了时间，立马想起更重要的事，果断加入群聊寻求场外援助。
***
（历史信息已折叠）
-9:13-
不准讨厌老子：！！！！
不准讨厌老子：她起床了！
百变酒精：加油喽。
想吃荞麦面：加油，以及，都说了不要用六眼偷看啊！（我已经报警了.jpg）
百变酒精：孩子爱看管不住的（）
不准讨厌老子：说什么呢，她拉着窗帘啊，六眼又不是透视眼（翻白眼.jpg）
想吃荞麦面：？那你怎么知道她起床了？
不准讨厌老子：老子听见她起床洗漱的声音了
百变酒精：【一张图片，画面里夏油杰的手指停在报警键上】
…
-9:56-
不准讨厌老子：能去了吗能去了吗能去了吗能去了吗
百变酒精：她吃完早饭了？
不准讨厌老子：还没有
百变酒精：……那就等她吃完
…
-10:08-
不准讨厌老子：她快吃完了！
不准讨厌老子：老子要上了！！
想吃荞麦面：悟，给你一个忠告，改掉这个不礼貌的自称
百变酒精：还很幼稚，你也不想她一直把你当小孩吧
（群成员【不准讨厌老子】已将群昵称改为【不准讨厌我】）
想吃荞麦面：你终于要长大了吗（欣慰.jpg）
百变酒精：（乐.jpg）
不准讨厌我：老子出发了！
（撤回）
不准讨厌我：我出发了！！
…
-10:24-
百变酒精：进门没@不准讨厌我
-10:28-
想吃荞麦面：不回消息，估计是顺利进门了
百变酒精：还不错嘛，还以为他会被赶出来（欣慰.jpg）
想吃荞麦面：应该也不用去警局捞他吧，太好了（欣慰.jpg）
...
-10:41-
想吃荞麦面：@百变酒精我待会要出去做任务，需要给你带点什么吗？
百变酒精：啤酒和香烟~感激不尽哦~~
想吃荞麦面：ok
...
-10:52-
想吃荞麦面：突然想起来，悟是怎么做到的，那位女士的警戒心应该很强的吧
百变酒精：？
百变酒精：你不知道？
想吃荞麦面：？
想吃荞麦面：我应该知道？
百变酒精：不知道就算了，你等他自己说吧，能想出这个主意的五条悟是天才（大拇指.jpg）（滑稽.jpg）
想吃荞麦面：...不要吊人胃口啊！
...
（五条悟这时重新加入群聊）
-10:54-
不准讨厌我：报告！一切顺利！
不准讨厌我：【一张自拍，白发少年对着镜头笑着比了个耶，头上顶着纱布绑的大蝴蝶结，背景是一堵什么都看不出来的白墙】
不准讨厌我：橼给我包扎的嘻嘻
想吃荞麦面：？
想吃荞麦面：你家无下限呢？怎么受伤的？
百变酒精：这就是他的天才主意哈哈哈哈哈！
不准讨厌我：无下限没有问题，我只是把它撤了给自己来了一下
不准讨厌我：还好我聪明，不然橼肯定不会这么轻易让我进门（得意.jpg）
想吃荞麦面：......悟，找个时间我陪你去医院看看脑子吧
不准讨厌我：？杰你有病就自己去看啊？
百变酒精：原来她叫橼啊~
*
——啊，手快打出去了。
五条悟有点不爽，他不是那种会思考自己为什么不开心的类型，只会不自觉地用手指敲手机后盖，带上点躁意。
算了，知道就知道了，现在的他可是掌握着更多关于橼的信息！
输入栏里很快出现一堆文字,又被少年删删减减：
橼今天夹了夹子！但是我多看几眼她又生气了，无所谓，低着头我也看得见（删除）
橼的睡衣看上去还挺舒服的，款式勉强能看吧，我之后也去买一件好了（删除）
橼包扎前还让我痛的话要告诉她，一点也不痛，就是痒得不行（删除）
......
他在干什么啊？
五条悟看着空空如也的输入框，觉得自己莫名其妙。
算了，这些事也不是特别有意思，其实也没必要让杰他们知道吧。
轻易说服了自己，少年变幻莫测的心情又阳光灿烂。
*
-11:01-
不准讨厌我：告诉你们也没什么啦，她叫东野橼，你们叫她东野姐吧，她不喜欢别人叫她名字
百变酒精：你要不要听听自己在说什么：）
想吃荞麦面：你要不要听听自己在说什么：）
不准讨厌我：言归正传！我现在面临一个很大的问题！
不准讨厌我：马上到中午了，我怎么才能让橼留我吃饭？
想吃荞麦面：说实话我有点不适了，总觉得胃疼
百变酒精：你回高专了我给你看看@想吃荞麦面
想吃荞麦面：......硝子你认真的？
百变酒精：嘻嘻
不准讨厌我：快点回答我的问题啊！说好了不懂的可以问你们，你们两个不准临阵脱逃！
百变酒精：你就直接说任务做到现在都没吃饭呗，橼都能让你进家了，感觉人还挺好的
不准讨厌我：她哪里好了？就是个狠心的女人！
不准讨厌我：都说了要叫她东野姐啊(指指点点.jpg)
百变酒精：不要，总觉得喊了就和你差辈了：）
*
在脑袋里把家入硝子的话转了两圈，五条悟抿嘴看向天花板，脸颊有点热，没由来的高兴。
突然高兴，突然生气，突然低落，突然亢奋......莫名其妙，最近一直这样，他变得好奇怪。
*
-11:13-
不准讨厌我：那就随你喽，橼要是骂你别怪我没提醒，她骂人可凶了！
想吃荞麦面：东野小姐知道你在外面这么说她吗......
不准讨厌我：对了杰，你出完任务过来接我
想吃荞麦面：你脚断了？为什么不试着用手爬回来呢？
百变酒精：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不准讨厌我：...我手脚都断了也能用牙把你的怪刘海咬下来：）
想吃荞麦面：呵呵，回来打一架吧，悟
不准讨厌我：打就打！
不准讨厌我：总之杰你记得来接我，不然我就把你的游戏存档全删了（呲牙笑.jpg）
*
还没等夏油杰那边回复，书房的门发出一声轻响。
五条悟:“!”
向来无法无天的白发少年这一刻肾上腺素飙升，沙发到桌子那边不过几步的距离，他硬是用上了瞬移。
幸好二者间没有阻挡物，还不至于发生交通惨剧。
五条悟坐回原位才后知后觉：他在做什么啊，不就是随便走走，被看见了又能怎么样？
这时东野橼从暗处走到光下，被六眼下意识捕捉，自动观察起所有。
杂乱的思绪在她出现后瞬间噤声，少年的目光专注得可怕，心底一个模糊的想法悄悄探出头：......得听话才行，不然会被讨厌的。
五条悟不想被东野橼讨厌，他想要的一直是【——】
这本是dk5和285的叠加态哈哈哈！比dk5听话，比285纯情的船新小五你值得拥有（笔芯）
五条其实早就凭直觉站在赛道上了，正向冲刺倒计时（狗头玫瑰.jpg）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第 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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