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我十指交叠抵着下巴,一脸凝重地看着笔记本上的搜索结果——
【男生会喜欢上比自己大六七岁的人吗?】
【青春期少年喜欢一个人的表现】
【如何分辨男高中生是不是喜欢自己】
……
头好痛,要长脑子了。
我摘掉眼镜,手指捏捏山根,苦恼地叹了口气,沉下心细细琢磨:
其实也不一定是喜欢吧?五条悟可能性格就是这样,对谁都没有边界感什么的,说不定心里都还没建立好完备的男女观念。
我们也才认识一天,要说喜欢也太不靠谱了。至于一见钟情,这个可能性太飘忽,直接略过。
毕竟……
我迟疑了一下,带上眼镜打开手机前置摄像头,看着屏幕里的自己。
短发末梢往外翘,皮肤是有些亚健康的苍白,眼底还带着连续熬夜的淡淡青黑,淡粉的嘴唇不自在地抿着;镜片后的眼眸是不讨巧的暗红色,只要不笑就显得死气沉沉,像某种在角落里阴暗爬行的生物。
记忆里母亲总是下意识回避对视,我听过她不止一次和父亲说“你前妻的女儿怎么回事,眼睛像蛇一样,看得人瘆得慌”之类的话。
——这样的我,也没有让人一见钟情的资本吧?
看着镜头里的女人,我在心底叹气:前人诚不欺我,打破人生三大错觉有时候只需要多照镜子。
这么想着又忍不住脸红,羞愧的——觉得还没有成年的男高中生可能喜欢自己什么的,这也太破廉耻了!!!
这时我视线一偏看到手机上的时间,惊觉自己竟然把五条悟一个人放在外面半个多小时,不由得担心起来。
虽然进书房前才警告了他,但我觉得五条悟大概率不会老老实实待在椅子上,现在估计都把我家逛一遍了。
手指触摸脸颊,确定温度降下去后,我深吸一口气打开门走了出去。
19.
看见五条悟乖乖地坐在椅子上,我有些惊讶地微微睁大眼睛:他竟然是这种会听话的性格吗?
我一直觉得自己看人挺准的,今天却在五条悟身上屡次碰壁,少年从进门起就不太对劲,是一种隐隐约约的违和感。
——像是在装乖,还是不太熟练的那种。
思绪纷飞时五条悟还在直直地看着我,我发现他好像很喜欢和人对视,总是不自觉地找我的眼睛。
我只是一个普通人,他在我面前装出听话的样子能得到什么好处吗?总不可能是——
把又要走偏的思路拽回来,我掩饰性地咳了一声,走到他跟前。
还不等我想好说什么,五条悟就先嚷开了:“橼,我一直有坐在原地哦。”
说完就眼神闪亮亮地盯着我,想要什么直接摆在脸上。
什么啊,这不就是还需要人表扬的小朋友吗?
我有些想笑,同时心里松了口气。
五条悟的长相是远超常人的精致,戴着墨镜的时候还能被人说一句“可惜脑子不太好”,但摘掉眼镜的他估计没人能违心地说一般。
有些蓬乱的白发配上大蝴蝶结,又长又翘的睫毛,空净纯粹的苍蓝色眼瞳,坐在椅子上仰头看人还失去了身高上的压迫——好,已经可以做到把他当成我十六岁的妹妹了!
洗脑过于成功,我下意识抬手摸摸他的脑袋,慈爱地说:“不错,继续保持。”
他在我抬手的瞬间眼神凝住,我甚至觉得最后一点距离是他自己贴上来的,迫不及待般顺着力度蹭了蹭……像小狗。
我一边觉得这个比喻过于贴切,一边又觉得这么形容别人不太好,浅浅地摸了两下就把手收回来。
少年下意识追了一下,不满地拖长声音:“什么嘛,就这?”
“……嗯,就这,”我垂在腿边的手虚虚攥成拳,有点后悔自己怎么就昏了头,委婉下达逐客令,“五条君的朋友还没来吗?”
“唔,”他低头拿出手机看了眼消息,抬头时挑起一个笑,“他说自己接了个任务,要晚点才能过来接我哦。”
我下意识皱眉,意有所指地看了眼少年额头上的伤,“和五条君一样的任务?你的朋友和你一样大吗?”
五条悟收敛了嘴角的笑,有些不高兴,“杰很厉害的,才不会轻易受伤。”
杰应该是他朋友的名字。
我见他好像误会了我的意思,解释道:“我不是质疑你朋友的实力,只是你们年纪都不大,所以我......”
少年越来越不高兴,那双漂亮的眼睛直白地瞪着我。
我张了张嘴,说不下去了,干脆改口道:“抱歉,看来是我多管闲事了。”
“没错,”偏偏他还真应了,把不爽摆在脸上,“橼就是在多管闲事。”
这人......硬了,拳头硬了。我假笑着呵呵两声,想着要不还是拿电击棍给他来一下。
五条悟却指着头上的蝴蝶结,继续说:“杰受不受伤橼又看不到,但现在你面前可是有一个活生生的伤员!”
我一懵:“啊?”
这是什么意思?
少年又没大没小地捉住我的手腕,趁我愣神的时候牵起,引导我的指尖触碰伤口的位置,失去笑容的脸庞莫名沉静,多了点说不出的味道。
他说:“所以,橼只需要关心我啊。”
20.
我感觉自己的灵魂被一分为二,一个敲着木鱼心平气和:他就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孩,东野橼你就是想多了。
另一个捂脸发出尖锐爆鸣:这怎么可能不多想啊?!是不是太暧昧了??
最后还是咚咚的木鱼声更胜一筹,我克制住自己抽回手的冲动,装作无事发生:“原来是这样,我知道了。”
五条悟发出一串满意的长气音,握着我手腕的手自然往上,好奇似的捏了捏我的指根。
“橼的手好软。”
他发出白痴一样的感叹,甚至还用另一只手捏上我的指腹,俨然把它当成了类似玩具的存在。
熟悉的心梗感浮现,我维持着脸上礼貌的笑容,对他说:“五条君可以放开吗?我不太喜欢别人碰我。”
“哈?我对橼来说是别人吗,”少年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睛,反咬我一口,“怎么这样!”
我有点笑不出来了,痛苦地闭上眼。
又来了,好心累,怎么会有人这么不通事理,他难道是什么养在深闺里的大少爷吗?
和五条悟比起来,就连村田部长那家伙都显得和蔼可亲了。
至少村田那边我还可以选择和他爆了,比如威胁他自己早就掌握了他工作重大失误的证据,不仅讹了一笔封口费,还能在最后一天把辞呈砸他脸上。
但面对五条悟这种打又打不过,骂他还要担心他听不听得懂的人,我竟然只能憋屈地不断改变策略,社交距离也被迫在他的死缠烂打之下逐渐缩短。
正苦恼着,罪魁祸首突然放开了他一直作乱的手。
我疑惑地看向他,发现五条悟同样苦恼地看着我。
他说:“只是握手也不行吗?橼好小气。”
停顿了一下,他又补充,“还很爱生气。”
我:“?”
“你从哪看出来我爱生气了?”
虽然内心活动比较丰富,但我自认表情管理还挺到位的,至少被迫应酬的时候总能笑着喝下递过来的酒,连那些职场人精都看不出其实我已经暴躁得想杀人,五条悟这个读不懂空气的竟然能看出来?
他伸出右手食指左右摆了摆,翘起嘴角得意洋洋的模样,“不管是生气还是高兴,人体激素都会发生相应变化,心率也会跟着改变,只要认真去看就知道了。”
“不过,”他又嘀嘀咕咕的,“更复杂一点的就看不出来了,情况都混在一起了。”
我一言难尽,沉默半晌回了句:“嗯......真是了不起的技能。”
这就是已读乱回吧,我还以为会听到些高级东西,结果他就说了几句大部分人都知道的知识,最后总结成一句“只要认真看就行”——难道这种事也是用真心就可以吗?
还是说......
我不动声色地看了眼少年非人般璀璨的眼眸,暂且将思绪压下。
五条悟盯着我看了一会,歪头问:“橼不相信吗?”
“相信...吧,”我斟酌着措辞,“五条君不是有超能力吗,有可能是你的能力之一?我是这么想的。”
他一呆,“我有超能力?”
我回敬他一个疑惑的眼神,“难道没有?”
五条悟霎时笑得前仰后合,好几次差点掉下椅子。
......好夸张的笑声,怎么这么吵。
我默默变成死鱼眼,又动了把他赶出门的念头。
21.
谢邀,把想法付诸实践了,亲测没用。
我明里暗里提了几次,都被五条悟装傻充愣混了过去。这人脸皮厚得要死,搞得我这个苦主竟然先一步觉得不好意思——毕竟我以前真的没有开口赶过这么多次人啊!
东野橼啊东野橼,枉你在社会上摸爬滚打这么多年,到头来竟然还没有一个DK脸皮厚,真的越活越过去了。
我一边对自己恨铁不成钢,一边麻木地拆了一袋方便面——给五条悟煮的。
就在不久前,我终于接受了只能等人来接他的事实,疲惫地坐在沙发上放空自己,试图无视罪魁祸首。
奈何五条大少爷偏要黏过来,家里的沙发坐两个人绰绰有余,但他就是要贴着我,手臂和手臂挨着,大腿也要靠在一起,侧过头的时候就差把脑袋也搁上我的肩膀。
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想过要不坐去别的地方,又觉得自己这样未免太怂了,最后僵持在原地。
第一次希望自己的眼神足够恐怖,我阴着脸看他,嗓音压低:“五条君,我们还没有熟到这个份上,你的行为过线了。”
少年懵了一下,竟然委屈起来,大声叭叭:“我什么都没做怎么就过线了?橼你又骂我!”
我一言难尽地看了他一会,发现这人好像真的不觉得自己的行为有问题,只好勾着假笑示意他看我们现在的姿势,说:“你现在这样就是过线。”
真是怕了五条悟神奇的脑回路,我都担心说的稍微委婉一点他又听不懂了,只好用最直白的语言对他说:“五条君,请和我保持距离,不要随便靠过来。”
五条悟疑惑地低头看看,立马不开心了,脸上直白地写着“我要闹了”几个字:“只是单纯地坐在一起也不行?橼也太小气了!”
——这哪里单纯了啊?!
我气得差点仰倒,正想着要不就认怂去坐椅子,却见五条悟臭着一张脸往旁边挪了挪,虽然也就移开了十厘米吧,但至少没有刚刚那么黏糊了。
还不等我稍微松口气,他又把头凑过来,看着我的眼睛问:“那要什么时候才能做?”
一口气就这么不上不下的卡着,我几乎要惊悚了,“......你要做什么?”
他思考了一下,自己也不确定似的,“握手...?还有就是像刚刚那样坐在一起?”
我目瞪口呆:这家伙的脑子到底是由什么组成的,这些问题是能够直接问的吗?
脑袋里把木鱼敲得咚咚响,我咽了口唾沫,借着推眼镜的功夫深呼吸,努力把话题往积极向上的方向拉,装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原来如此,五条君是想和我做朋友吗?”
他好像不太满意,语气微妙:“这些事朋友就可以做吗?”
——不可以!至少异性朋友不可以啊!!
我心里急得跳脚,面上却字斟句酌,谨慎作答:“关系很好的朋友应该可以。”
“那不就是我们吗?”五条悟立马顺杆爬,一笑起来就露出两颗有些尖的犬牙。
“并不,”我想都不用想,立马比了个否定的手势,“我们只是见过两次面的陌生人。”
“哈?”白发少年垮下脸,色泽清澈的眼眸里盛满躁动不安的情绪,“怎么这样。”
“......”又推了一下眼镜,我有点紧张。
五条悟现在的状态,让我想起小时候在隔壁邻居家见过的狼狗。
半人高的巨型犬被主人单独拴在院子里,不太高兴地喘着粗气趴在地上,用来栓狗的麻绳即便有婴儿手臂粗细也显得不够看,更何况这绳子只是简单地在狗脖子上套了两圈。
我有些害怕地看着那只狼狗,站在门口问邻居:“叔叔,绳子绑得住狗狗吗?”
“不用担心,”邻居叔叔笑着安抚,“它怕惹叔叔生气,所以会乖乖待在院子里的。”
当时我才七八岁,听他这么说还天真地问:“所以绳子是绑不住狗狗的,它如果不想听话了就不会待在那了对吗?”
邻居叔叔的笑容变得有点勉强,后来没过多久我就听说他因为违规抚养大型犬被处罚了,再之后好像就带着那只狼狗回乡下住了。
五条悟此刻给我的感觉正是如此,剥开纯白无害的天使外表,内里藏着的大概是一只肆意妄为的凶兽。
世俗伦常就是那根实质上栓不住他的绳子,即便他现在出于各种各样的原因能够稍微听进我的要求,但他要是不想听话了等着我的绝对是百分百的压制。
——所以,不能把他逼急了。
这么想着,我把比×的手放下,默默认怂:“那,我们是熟悉的陌生人?”
他挑起一边眉毛,还是不满意:“那不还是陌生人吗?”
“...朋友,”我闭了闭眼,放弃挣扎,“我们已经是朋友了。”
在他还要得寸进尺之前,我迅速转移话题:“快十二点了,五条君饿了吗,要不要吃点什么?”
五条悟的注意力瞬间转移,像是被意想不到的惊喜砸中,漂亮的眼睛布灵布灵地看着我,嗓音顿时像含了蜜一样又甜又腻:“欸——橼要给我做午饭吗?我要吃~”
我咽下“我们点外卖吧”这句话,有些为难地捏了一下耳垂,“那个,我不会做饭。”
本以为他会说一些没品的话,结果他比我还快地拿出手机,说:“那就点外卖?我知道一家还不错的料理哦。”
我下意识抬起头,望进那双纯然喜悦的苍蓝色眼眸,被莫名的冲动驱使着脱口而出:“我会煮泡面,五条君想吃吗?”
五条悟点点头,把手机收回口袋里,很自然地接受了新选择,“好啊,橼家里有甜口的泡面吗?”
“......只有泡椒和红烧口味的,”我忍住吐槽,问他,“你还吃吗?”
“那就红烧的吧,”他不假思索,“我不太喜欢吃辣椒。”
我顿了一下,还是没顺着说“我还挺喜欢吃辣椒的”,感觉没熟到这个地步,转而从沙发上起身,对他笑了一下:“那五条君再坐一会,我去厨房煮面,好了叫你。”
少年不知为何呆住了,眼神飘忽一会后伸手摸了摸后勃颈,低下头语气含糊:“啊,哦...我知道了。”
我强撑着微笑走进厨房,门一关上表情就垮下来,把染上热度的脸蛋埋进并起的手掌,张大嘴巴无声尖叫:这种事事有回应的情况是怎么回事啊!是错觉吧?一定是错觉吧!!!
心里的木鱼越敲越快,咚咚作响,却还是盖不住我逐渐鼓噪的心跳。
呆站在原地好一会,我在洗手台洗了把冷水脸,机械地从壁橱里拿出昨天才放进去的泡面,然后就是烧热水,水开了下面饼,把料包都拆了放进去,再把盖子盖上。
听着锅里咕噜咕噜的沸水声,我抿紧了唇给自己喂洗脑包:
都怪五条悟长得太好看了,东野橼你是个性取向正常的成年女性,会心动是难免的,但这只不过证明了你审美正常。
想一想你定下的择偶标准吧,第一条就是成熟稳重不管大事小事都以你为先的温柔年上男啊!
脑袋开始自动播放五条悟任性耍脾气的画面,我摸摸自己的心口,松了口气——很好,心跳正常了。
打开盖子看了一眼,我把火关上,又拆了两根火腿肠进去,再盖盖子继续闷。
视线垂落在电磁锅上,我在心里默默发誓:这是最后一次了,再让五条悟进门我就一个星期不吃辣。
现在的东野:五条悟的听话只是暂时的,我不能放松警惕
之后的东野:不是,他真这么听话啊()
东野其实长得还挺漂亮的,但是是冷丧系hhhh
所以才经常笑,有意识地柔和身上的气质
亲们多评论哇,不想单机写文呜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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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第8章 第 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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