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把面盛进碗里，我把它端到饭桌上，对坐在沙发上玩手机的五条悟说：“五条君，可以过来吃了。”
“好~”他心情很好地应了一声，我话音未落他人就已经走过来落座。
我转身去厨房收拾东西，错过了他拿出手机给泡面拍照的动作，再转出来的时候他已经吃上了，拿着筷子卷啊卷，一下卷走碗里三分之一的面条，然后就不管不顾地往嘴里塞。
“——等等！”我看不过眼，一言难尽地喊停。
白发少年停下动作，抬眸疑惑地看我：“？”
我无奈扶额，劝道：“面条刚出锅很热的，五条君不怕把舌头烫伤吗？”
说着把刚刚在厨房拿的吸吸果冻递给他，“等不及的话先吃这个吧，面条先放一放。”
这一个果冻是草莓味的，因为太甜了所以我吃了一个就不愿再碰这个口味，刚刚看了眼日期，确定没过期就拿了出来。
咳，正好五条悟喜欢吃甜的，让他帮忙消消存货。
“...哦。”他放下筷子伸手接过，低头看着手里的果冻莫名其妙开始发呆。
我等了一会见他没什么动作，于是对他说：“五条君吃完把碗留在桌子上就好，头还晕的话就去沙发上休息，我先去书房工作了。”
五条悟这时回过神，叫住已经转身准备走的我：“等一下！”
我停在原地，转过头看他，“还有什么事吗？”
“我和橼的关系更好了对吧？”
他这么说着，白皙的脸庞染上一层淡粉，眼睛里带上兴奋，说话的时候手上还捧着红色包装的吸吸果冻。
我：“......”
这要怎么回，刚刚在厨房我还祈祷以后都不要再见来着。
见五条悟仍执拗地等待回复，我最终没能说出扫兴的话，只撇开眼有些含糊地说：“这个，啊，应该吧。”
说完就快步走回书房，门一关总算隔绝了那道恼人的视线，我捂着心口喘了口气。
眼神太明显了啊，感觉皮肤都要被灼烧了。
这都是些什么事啊......我头疼地捏了捏山根。
就算把木鱼敲断也没办法继续自欺欺人了，五条悟从头到尾都没掩饰过自己的情感，就算我把眼睛闭上，把耳朵捂住，仍然能感受到少年热烈的目光。
不是没怀疑过五条悟在伪装，但这个猜想马上又被我推翻了，逻辑上说不通，主观上我也不觉得这家伙的演技能天衣无缝到这个地步。
其实最好的办法是立马和五条悟保持距离，但我担心万一掌握不好度，到时候适得其反让他看清自己的感情就糟了。
我沉思半晌，逐渐爪麻，遂开摆：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来到笔记本前继续昨晚没写完的程序，一开始还有些心烦，但等我进入状态后就什么都想不起来了，只顾着闷头敲键盘，而且越码越上头，到后面就差两眼放光了。
...
.
.....
“橼，你不吃饭吗？”
敲门声把我惊醒，我推了下眼镜，慢半拍反应过来五条悟还在客厅，再一看时间，好家伙，快两个小时了。
我看了一眼准备收尾的工作，有些依依不舍，但五条悟见我没回应又敲了敲门，在外面说：“你不说话我就进去喽！”
“......我听见了。”别以为我听不出你的跃跃欲试啊！
本来没感觉，但现在一站起来我才发现自己真的有点饿，打开门看见五条悟站在外面，我下意识弯起嘴角：“工作起来就忘记时间了，谢谢五条君提醒我。”
还有些惊讶，没想到他会记得这个，让我有种孩子其实还算懂事的诡异欣慰。
五条悟还是和之前一样不经夸，闻言两手交叉抱臂，微仰起头洋洋得意，“没什么啦，橼已经够弱了，普通人就要有普通人的自觉嘛。”
刚刚还在心里夸他懂事的我：“......这样啊。”
把我（虽然没多少）的感动还回来啊！
23.
还是煮面，但我给自己煮的是泡椒味的。
这一次五条悟没有待在客厅，而是斜倚在厨房门上，目光落在我后背。
“......”
我推推眼镜，又整理了一下围裙，低头盯着还在烧水的电磁锅假装发呆。
——汗流浃背了，怎么还盯着，这人是监控器成精吗？
就在我思考说点什么转移他的注意力时，沉默了好一会的五条悟开口问：“橼不想问点什么吗？那晚不是都看见了，但是橼好像一点也不好奇诶。”
我愣了一下，反问他：“这个是可以让普通人知道的事情吗？”
他秒答：“当然不可以啊。”
我无语了：“那你问我做什么？”
“橼的话可以，”五条悟两个跨步就凑过来，歪头看我，“因为我想让你知道。”
空间突然静止了，只有逐渐沸腾的水发出咕噜咕噜的细声。
“......”
“......”
沉默许久，我抬头很认真地回视他，说：“五条君可以不告诉我吗？”
要是知道了，两个世界的距离不就又近了一点吗？目前的我完全不想了解这些。
不过五条悟要是铁了心要说我也没办法，所以这句话同时也是试探。
“哈？为什么啊？”他果然不高兴了，眉毛纠结地皱在一起。
我默不作声，见水烧开了就往里放面饼，又把调料倒进去，把家里最后一根火腿肠放进去后盖上盖子。
五条悟得不到回应，在原地有些烦躁地转圈圈，又自以为隐蔽地瞅了我好几眼，见我真的不打算说话才终于放弃：“啧，不说就不说！你干嘛不理我？”
——真的答应了。
心里某根弦被轻轻拨动，我放松了暗暗紧绷的肩颈，转头对他露出一个真心实意的笑容：“谢谢五条君愿意尊重我的意愿，我很高兴哦。”
“......啊？”他一下呆住了，跟大脑当机了似的。
我把火关掉，转身走到橱柜前弯下腰把吸吸果冻全拿了出来，数了数还有十一个，有我爱吃的口味也有不太爱吃的，家里目前没什么能拿的出手的东西，只有这个像样点了，至少是五条悟喜欢的甜食。
重新走回五条悟面前，我举起装满果冻的袋子，有些不好意思，“家里只有这些，五条君不嫌弃的话就都拿回去吧。”
他好像还没回过神，行动上倒是非常快地接过袋子，紧紧地攥在手里，半晌疑惑道：“为什么啊，我做了什么吗？”
少年一脸茫然，还带着一点天上掉馅饼的惊喜。
我憋了一会，还是没忍住弯起一抹笑，随便找了个理由：“嗯......因为我工作的时候五条君有乖乖待在客厅，没有过来打扰。”
虽然原意只是想找个借口，但话一说出口后我又觉得确实是这样啊，五条悟这么闹腾的性格竟然一直没来烦我，后来找过来还是为了提醒我吃饭。
这么想着心情又好了一点，我借着推眼镜的动作掩饰这点微妙。
五条悟眼里的情绪越来越亮，一下凑得极近，笑嘻嘻地说：“所以是奖励？”
这个距离连他的睫毛都能数清了，我不自在地后退，但他马上就把距离重新拉进，我无奈道：“五条君觉得是什么都可以，但是先离我远一点好吗？太近了。”
他心情大概真的很好，连惯常的纠缠都没有就听话地站直了，捧着那袋果冻不知道傻乐个什么劲。
我松了口气，连忙把锅里闷了一会的面条盛在碗里。
就在我要把碗端起来的时候，五条悟突然说：“这些话橼以后也要和我说。”
我诧异地抬头，看见他认真的眼神。
“哪些事情能做，哪些事情不能做，橼不说的话我可能要很久才能知道，”他说到这眉毛皱在一起，表情看起来有点凶，脸上的红晕却又将一切软化了，“一定要说，不可以擅自在心里讨厌我。”
......五条悟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我一时语塞，半晌心累地叹了口气：“我说了你就会做吗？”
“当然！”他秒答，一贯自信的表情。
“那么，我希望五条君以后都不要说这种话了，”笑容里无意识带上苦涩，我说，“轻易为了别人改变自己的形状，最后可是很难回头的。”
我不想多说，端起面碗走出去，独留五条悟一个人愣怔在原地。
24.
之后的气氛变得很微妙，五条悟坐在我对面欲言又止，而我对过去不想多谈，于是装作无事发生专心吃面。
最后是玄关处的敲门声打破了凝滞，我想起了什么，迫不及待走到玄关问：“请问是哪一位？”
门外应答的男声听上去还很年轻，说话的语调非常温和：“抱歉打扰了，我是悟的朋友，来接他回去的。”
——终于来了，而且这个声音听上去就很有礼貌！
我差点热泪盈眶，急忙开门迎接救世主，但看清门外那人的瞬间我刚放下的心就又提了起来。
五条悟的朋友身高和他差不多，站在门外跟堵墙似的。狭长上扬的狐狸眼十分具有东方美感，微微上翘的嘴角显得脾气很好的样子。
可这副端庄秀丽的长相却被突兀的刘海和夸张的耳钉破坏了，再配上丸子头和阔腿裤，浓浓的不良气息扑面而来。
偏偏他的目光又很平和，看见我后自我介绍道：“初次见面，我叫夏油杰。”
我下意识换上社交微笑，面上若无其事地招待他：“初次见面，叫我东野就好。快请进吧，五条君一直在等你呢。”
“哦？”他挑起一边眉，嘴角的弧度大了一些，语气微妙，“真的假的，我都有些受宠若惊了。”
说完却没有贸然进门的意思，而是笑着对我说：“我就不进去了，可以麻烦东野叫他出来吗？”
也许是五条悟太过闹腾，所以即便这只是基本礼仪我却欣慰得不行，心里努力把不良少年的标签去掉，笑容真实了一些：“没关系的，还请进来喝杯水吧。”
“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夏油君没有再推辞，微笑着走进玄关。
这时我才想起家里没有第二双男士拖鞋，正想着让他不用脱鞋直接进屋，五条悟却绕过拐角走出来抱臂斜靠在墙上，那袋果冻就挂在臂弯，说话时语调懒散，带着浓重的不爽：“这么快？杰你不会把任务翘了吧。”
原本稳重的少年一碰到五条悟就像产生了什么化学反应，肉眼可见的活泼起来，立马不客气地嘲讽回去：“真抱歉啊，五个小时够我把任务做个来回了，是悟你乐不思蜀所以才感受不到时间的流逝吧？”
我在心里微微一麻：乐不思蜀什么的，夏油君说话是不是也有点暧昧......还是说现在的年轻人就喜欢这样说话？
把客厅留给两个少年交流感情，我抱着“太好了五条悟终于要走了”的暗喜走进厨房取了个杯子，本来只想给夏油君倒一杯水，但我沉默一下又拿了一个杯子。
总觉得不给五条悟倒一杯他又要闹了，所以说为什么这么快我就已经有这种觉悟了啊......
在心里爆锤五条小人泄愤，我拿着两杯水走回客厅，却见黑发少年揪住了五条悟的衣领，似乎下一秒就要把拳头招呼到他脸上。
我目瞪口呆：“这是在做什么...？”
五条悟转头看我，委屈地大声叭叭：“橼你看他，我还受着伤呢就对我这么不客气！”
夏油君瞪大了狐狸眼，不可置信一般：“明明是你——”
话语被五条悟打断了，他捂住受伤的额头，一副气若游丝的模样，“不行了，我的头好晕。”
怎么说呢，我还不至于看不出其中有猫腻，但五条悟受伤了也是事实，所以我犹豫了一下还是说：“夏油君口渴了吗？要不要喝杯水呢。”
在五条悟准备跳脚的时候，我非常有先见之明地示意他看另一杯水，“这杯是五条君的。”
夏油君果然是体面人，闻言放开五条悟，假笑着递给他一个眼刀，转过来面对我时又变作淡淡的温和：“是有些渴了，谢谢东野。”
我正要把水递给他，一只手从中截胡，手的主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咕噜两口喝完水，还不忘把另一杯也拿走。
夏油君：“......”
我：“......”
始作俑者没事人一样，笑嘻嘻地说：“我超渴的，杰不会介意把水让给我喝吧？”
——你都喝完了才问有什么用啊！
很显然夏油君也是差不多的想法，肉眼可见的怒了，但他视线一偏看到我突然又冷静下来，对五条悟露出一个意义不明的笑容，转头对我说：“抱歉，悟今天应该让东野你费了不少心思吧？他一直都这样，好像永远长不大呢。”
五条悟惊了：“...喂！”
“东野还不知道吧，”夏油君唇边的笑容越来越大，就差把不怀好意写在脸上，“悟他之前偷唔唔唔——”
五条悟一把捂住夏油君的嘴，大声掩饰自己的心虚：“杰你发烧了吗！怎么在说胡话？”
“杰好像脑子出问题了，”他语速飞快，推搡着夏油君往外走，“橼我下次再来找你！”
我本来在旁边津津有味地看他们表演，一听这话立马绷不住：“抱歉，我最近很忙，可能没时间招待五条君。”
五条悟已经把黑发少年推出门了，闻言转头看我：“那我们交换联系方式吧。”
我下意识拒绝：“不要。”然后就被自己的直白吓了一跳。
没想到他反而更高兴了，还试图装得为难：“好吧，那我每天过来问问橼有没有空好了。”
我：【东京脏话】
“这多麻烦呀，”我牙都要咬碎了，语速飞快地报了一串账号，“这是我的line号，五条君加这个就行，没必要跑来跑去。”
五条悟还想说什么，门外的夏油君又把头探进来，刚喊了一声“东野”就被**。
“那我走喽？”他眼巴巴地看着我。
我微笑着挥挥手：“路上小心哦。”别看了，才不会挽留你。
*
大门关闭，两个少年吵吵闹闹的声音远去，东野宅又恢复了往日的宁静。
“总算走了......”
我瘫倒在沙发上，只觉得五条悟在身边一天能顶三天。
精神一松就觉得困得不行，我挪了个舒服点的姿势，直接在沙发上睡了过去。
现在两个人的状态大概是这样的——
五条悟：虽然还不太清楚但自顾自陷入热恋，下意识就想和橼贴贴
东野橼：从没和异性距离这么近过难免害羞，但完全没想过谈恋爱，并不觉得五条悟是个合适的恋爱对象
任重道远啊小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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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第9章 第 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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